第8章 尸检报告

  死神,终于来了。
  李幼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浑身瘫软,没有力气,哆哆嗦嗦打了好几次才拨通110报警电话。
  市110指挥中心迅速出警,当地警方、法医、救护人员飞速赶至现场,第一时间封锁了大礼堂乃至整个南戏,争取最大程度保护现场。南州戏剧大学所有学生、教师以及各类工作人员暂时不准出入校园,以防凶手鱼目混珠。
  保卫处的陈老头垂足顿胸地一阵恶叹,大言学校凶案频发乃是因为风水的关系。传说建造校舍的时候,老校长因为报酬的问题跟包工头大起争执,包工头暗中在楼基的四角埋上大铁钉子,诅咒以后入住的人多灾多难。
  还有一种说法是盖楼的时候,从地下挖出了一具流血的古尸,从古尸的眼睛里发出许多血红的大蛾子,这是葬于此处的古尸灵魂不得安宁的征兆。
  礼堂里上吊的女尸充满了悬疑色彩,各种鬼啊神的说法满天飞,刚刚平静的校园重新被一股诡异之气所笼罩。天空淅淅沥沥地又下起了小雨,处处皆是泥泞不堪,无形间加重了警察的负担。
  饶是十多名警员在一旁维持秩序,黄线周围还是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微博和论坛上关于此事的流言接近爆表,有的家长担心自己孩子遇上什么变态杀人狂,居然连夜购买高铁票过来接人。
  有经验丰富的家长说道:学校该做一场法事。
  一个女学生说:我昨天梦见大礼堂变成了一座大棺材,原来是真的。太可怕了。
  学生会主席说:我们年级有个巫婆,叫李幼仪。
  新任刑警队长邢松说:昨晚在校的每个人都要提供不在场证明!
  邢松是钟国素队长的徒弟,钟国素队长退休后,他就接替了刑警队长的位置。在营救蒲家洼被拐卖妇女中,邢松身先士卒,被暴动的村民在手臂上砍了深深的一刀,钟国素看出此人是个勇敢而有信仰的小伙子,放心地把刑警队长的重担交到了他的肩上。
  邢松掀过警戒线打量着凶案发生的大礼堂,古香古色的建筑的风格,八面窗户都是镂空设计,柱子上的红漆有些剥落,至少使用了得有五十年。校长点头哈腰地解释说,这是民国时候的一间弥勒佛大庙,学校选址时特意改造成了礼堂,就是为了加强校园的人文底蕴。
  然而就是因为年头太多了,礼堂内部没有监控。
  邢松大致目测了一下现场,然后就看见了已经被放下来的女尸。尸体脸色青白,脖子处不能完全放平,眼睑微开、发黑,瞳仁浑浊,已经出现了尸僵现象,死亡时间至少过去了四至五个小时。校长说,这是他们学校三年级的学生。
  现场勘测工作并不复杂,法医很快给出了验尸报告。
  死者鲍斐,女,21岁,湖西柳州人,南州戏剧大学音乐系三年级学生。
  报案人是南戏三年级学生李幼仪,乃是死者同寝室的室友。报案人被吓得魂不附体,眼下情绪十分不稳定,从她模模糊糊的语言表达中,大概知道她昨晚在医院陪伴父亲,回来的时候正好寝室门还没有开,路过门敞开大礼堂,进而发现了吊死的鲍斐。
  耐人寻味的是,李幼仪似乎早就知道鲍斐将死。就在发现死者的前一个小时,李幼仪在地铁上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为乱码,短信的内容为一串加密的文字,经过简单的26字母+阿拉伯数字的方式破译,为四个字:礼堂有鬼。
  警方怀疑此短信为凶手所发,其用意可能是在挑衅警方,也有可能是故意炫耀自己的杀人成果。邢松叫了局里专业的网警试图恢复发信人的信息,却发现那串乱码根本就不属于任何现代通信网络,按常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被发出来。
  保卫处迷信的陈老头当即吓得腿都软了,颤颤巍巍地说道:“不会是,不会是阴间发来的短信吧?”
  ……
  死者手、脚均无束缚,麻制绳套一端以环装套在死者脖颈上,另一端以非专业的死扣系在大礼堂东南角镂空窗户的第二级栏杆上,脖颈处留下环绕状、宽15mm的勒痕,双脚离地约210mm。
  上吊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他杀。普通人大多不明白缢死和勒死的区别,邢松需要法医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死者的死亡性质。局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法医说,死者眼睑出血、口唇青紫、四肢指甲青紫,死因确定为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在当晚12点半到次日凌晨1点半之间。
  死者血液中检测到强效麻醉剂的成分,死者生前最后的时间应处于深度昏迷,且整个死亡过程在深度昏迷中进行。也就是说,死者稍微一倚窗台就可以免于窒息的命运,但是她没有任何意识。由此看来,他杀的可能性较大。
  尸身表面无擦伤挫伤,现场无血迹、无皮肤组织残留、无挣扎痕迹,大礼堂即第一案发现场。未提取到可用指纹,只提取到一组有用鞋印,经对比为报案人李幼仪的鞋印。如果是他杀,怀疑凶手反侦察意识较强,穿了鞋套、手套。
  邢松想起蒲家洼那件案子中就是靠手机破案,于是立即叫人查找鲍斐的手机。不过凶手似乎并没有掩藏手机的意思,死者的那部小米手机就被随意地丢在礼堂的座位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纹印记,全部属于死者鲍斐。
  邢松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昨晚下了中雨。
  麻绳浸水会膨胀,从而勒死被害人。那么凶手完全有时间去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可是,这好像又证明不了什么。
  直到现在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凶手扛着昏迷的鲍斐来到礼堂,可能会在柔软的泥土上,或是半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留下脚印。遗憾的是,除了在花坛旁边发现半枚模糊不可用的鞋印以外,再无其他发现了。
  邢松队长来到临时休息帐篷,里面两个文职女警正在安抚报案人李幼仪。不过这小姑娘的脸色仍然有点发青,捂着胸口,显然是被刚才看见的一幕吓坏了。
  邢松看着她忽然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明白:哦,这姑娘好像是特警前队长片玉的干女儿。
  李幼仪还在低低地啜泣,除了朋友死去的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恶寒和无力抗击羸弱感。她早就有预感鲍斐可能要出事,这几日都是战战兢兢地过,悲剧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鲍斐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邢松看眼前这个女孩都快哭出血来了,伸手递给一杯热水。幼仪这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打着嗝强行止住泪水,红肿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邢松。
  邢松将警官证在她面前出示了一下,叫女警先去带她做个笔录。
  周围同学、老师大多反映说鲍斐不可能自杀。有个看起来就很八卦的男生打开了学校论坛,兴致勃勃地点开一条帖子,标题就是鲍斐和一个叫韩永怡的女学生今晚约架的事。
  旁边有个大一年级女生嗲声嗲气地说:“该自杀的是我们好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天刚刚强吻了我老公。”
  负责查访的小警察很疑惑,“你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那个女生羞涩地打了他一下,“讨厌!人家老公是周晏辰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