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想做我妈，得先问我爸

  燕无涯宣布举义旗，使得曾远离战火的落霞城，顿时进入紧张状态。
  街道上不仅有哨兵站岗，更有不少小队在全城巡逻。
  兵卒们年轻的面孔，大多透着兴奋之色，但王辰情绪并不高。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在王辰这里不起作用，他又不是真要去霍霍人家小姑娘，完全就是为了帮姜诚的忙。
  走出燕来楼之后，王辰脑海一直回放着燕无涯发表讨伐檄文，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情景。
  在他的理解里，战争从来都不是靠主事者慷慨激昂的檄文，或者将士一腔热血，就能夺得天下，封侯拜相的。
  它更多的是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磨难。
  还伴随着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背井离乡、白发人送黑发人等人间惨剧的发生。
  眼前这些昂扬挺立的年轻士兵，也不知道有几人能见到乾坤定鼎那一天？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用鲜血总结出来的规律。
  一将之功尚需万骨堆砌，那么推翻一个皇权，又需要多少将领的枯骨来奠基？
  在这一刻，王辰回家的念头特别强烈。
  当一个人知道惨剧即将发生，却又无能为力之际，最先想到的就是逃避。
  他曾经生活的国家，虽然同样存在阶层差距，人与人之间也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存在，但起码没有战争。
  转头看向程氏：“你能帮我造出大船么？可以在深海航行那种，或者哪里有这种大船出售？”
  “你要大船做什么？深海可不安全。”
  程氏奇怪的看着王辰，道：“别说你毫无修为，就算我到了深海，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我得提醒你，城主府的船队你虽可随意使用，但那些船去不了深海。”
  “我知道，所以才问你。”
  这段时间以来，王辰把城主府的船只模型研究得很透彻，也曾亲自登上渔船，但就那些小舢板，又怎么可能航海？
  程氏玲珑心思，她盯着王辰看了看片刻，道：“怎么，想家了？可别告诉我，你的家乡在无边海的另一端？”
  王辰心神微凛，这女人心思真妖孽啊。
  不过他未动声色，喃喃道：“无边海的另一边，那是个什么地方？”
  程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曾听师祖说起，无边海似乎连着一片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王辰很好奇：“那是什么意思？”
  程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连诅咒之地都不知道，某人不是号称学贯九天十地，无所不知吗？”
  王辰愕然，想起在给程氏指点配制觉醒丸时，曾吹过不少牛，还地于民、鼓励工商之类的话就是那时候吹出来的，吹得对方一愣一愣的，以至被自己好一番奚落。
  不禁暗自好笑，这女人报复心还真重，试探道：“你自己又没去过，何以见得那边的情况就真如别人所说？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诅咒之地。”
  “那是你无知”程氏就喜欢看王辰自以为是，吃瘪之后还要强行辩解的模样，不由显摆道：“虽然我没见过可以驶入深海的大船，却知道修行界有种法器，可载人于天上飞行，只要元力足够，跨过无边海并非不可能。”
  王辰满脸震惊，飞机二字差点冲口而出，赶紧稳定一下情绪，问道：“哪里能买到那种飞行法器？”
  程氏白了他一眼，心里非常畅快地鄙视道：“飞行法器需要庞大的元力驱使，你太弱，买到也用不了。”
  王辰内心非常激动，毫不在意对方那鄙视的眼神，抿嘴眯眼，扮了个自以为超级可爱的笑脸道：“您就行行好，告诉我呗。”
  程氏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不适，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告诉你可以，得先答应做我儿子。”
  王辰瞬间收起笑脸，瘪瘪嘴：“想做我娘，得先问我爸看不看得上你。”
  说完，转身就跑。
  他算看出来了，这女人根本不会告诉他哪里买飞行法器，只想当便宜老娘。
  只要世上有这个东西，去找其他人也能问得到，干嘛非得去当人家儿子。
  后面传来程氏的吼声：“小混蛋，你给我站住……”
  王辰跑得更快了，站住？傻子才站住。
  程氏气得顿足，居然敢占老娘便宜，还得他爸同意，那我成什么人了？真是个混蛋。
  要追的话她肯定能追上，但看到王辰狼狈逃窜的丑样子，便放弃了追上去捶人的冲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王辰一直抗拒做自己的干儿子，程氏很清楚，他并非是因为有名师而看不起自己，而是那小混蛋贪生怕死，怕被拉入争霸阵营。
  但是，他逃得了么？
  既然娶了姜灵，那就和姜家染上关系，而姜家则是丈夫争霸的臂助，你一个姜家女婿如何逃脱干系？
  当然，程氏并不是要坑害王辰，首先，她确实喜欢这个孩子，其次，王辰对丈夫的大业有帮助。
  这也是她要让丈夫出面，为王辰做媒的根本原因。
  更何况，类似王辰这样的人才，就算他们不拉拢，其他势力一旦知晓，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
  别人会用什么手段她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温和。
  她不想王辰受苦是一方面，关键是不愿他一身本事被敌对势力所用。
  再说了，推翻霞隐国皇权势在必行。
  风险肯定有，却不是王辰想象中那样，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世俗皇权并非一国至尊，它的存在只是为修行宗门服务而已，背后必须得有宗门扶持方可。
  修行者境界没有达到一定高度之前，也得食人间烟火，也要吃穿用度，也需要大量生活物资，这些都得靠世俗提供。
  有世俗皇权帮修行宗门收集资源，让修行者不为外物所困扰，得以安心修炼。
  霞隐国有三大修行宗门：栖霞山、紫霞山、观霞山，都需要世俗皇室的供奉，一些中小修行势力，则会在不影响三大势力的基础上，扶持一些世俗家族为他们服务。
  如今的霞隐皇室，对外战争一输再输，不少地盘都被他国占领，人口基数大幅减少，以至于不少修行宗门的利益受损。
  虽然凡人在修行者面前地位卑微，但不可否认的是，宗门势力和凡人群体是相互依存的，修行者严禁无故杀害凡人，并非许多书中说的那般“众生皆蝼蚁，唯有修行高”。
  其实，除了极少数天生不凡者，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是由凡人开始觉醒血脉，才有机会踏入修行行列。
  所以，人口基数越大，能够创造的物质财富就会更多，宗门选拔的修行苗子的范围也越广。
  按理说，以霞隐皇室如今的对外表现，早就该被取缔才对，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霞隐皇室是由三大宗门之首的栖霞宫所扶持，这些年对外屡屡失败，大量丢失地盘，以至于对三大宗门的供奉减少。
  说是三大宗门供奉减少，其实栖霞山并没有受多大影响，亏就亏在另外两家。
  比如观霞山，就连核心弟子的服饰，已有三年未曾换新，外门弟子甚至开始在山下开荒种地，这特么修的是什么行？想想都觉得寒酸。
  栖霞山没有更换世俗皇权的打算，但利益受损的紫霞山和观霞山，以及无数失去世俗家族的中小势力，又怎么可能愿意？
  这也导致了霞隐国范围内，诞生了不少割据势力，其背后就是一些修行宗门在暗中支持。
  燕无涯出生观霞山，其夫人程氏则是紫霞山弟子，他俩结成道侣，也就意味着紫霞山和观霞山结成同盟。
  于是，老二老三联合打老大的决定诞生。
  燕无涯素有领袖之才，他们夫妻出山，代表的是紫霞山和观霞山的利益。
  不少割据势力都得到背后支持者示意，以燕无涯马首是瞻，他在落霞城这大旗一举，必成燎原之势。
  修行界并非无欲无求，超然世外，明争暗斗的凶险程度，比之世俗界有过之而无不及。
  ……
  王辰并没有因为逃脱程氏“魔爪”而沾沾自喜，说实话，他并不排斥和燕无涯夫妇亲近，人类情感这东西，很多时候其实只是种感觉，并非理智所能控制。
  或许有人会觉得燕无涯是个野心家，但在王辰看来，争霸也好，造反也罢，都无关人之本性，那就是个人生目标。
  只不过，每个人的能力高低不同，所设定的目标大小，以及执行路上付出的艰辛有别罢了。
  人活着就该有个目标，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而王辰之所以不愿认亲，确实是受够了思念之苦，这一年多时间里，几乎每天脑海里都会浮现父母、妻子的音容笑貌，同样他也能想象，在自己失踪后，他们会有多伤心。
  所以，他一直没有答应认程氏为干娘，就是不想他们到时候思念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回去后不那么思念他们。
  回到原来的世界是他目前唯一的目标，所作所为都必须为回家服务，程氏那句“诅咒之地”吓不到他。
  无边海的另一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人们身体素质不如这边的人，其他方面不见得会差。
  这边有强大的修行者？那边还有飞机坦克核武器呢，孰强孰弱还真不一定。
  关键是信息时代的飞跃发展，让人们生活学习更加便捷，社会制度更比这边的封建制度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文化观念、生活习惯的差距，不是穿越中描述那般轻描淡写，说适应就能适应的，王辰也不是那种无牵无挂的孤儿，他无法做到书中主角那么没心没肺。
  若不是运气好，只怕他早就嗝屁了。
  当然，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没有那么多牵挂，关键就是还活着，活着就得担起责任。
  为父母养老，为妻子撑起一个家，都是为人子、为人夫应尽的责任。
  有责任心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大多都会做出和王辰相同的选择，除非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