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新春喜乐

  “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苏小小再次拍了下醒木就不讲了,下面的孩子不干了,纷纷要求苏小小接着讲。
  后台的水千灵见此脸色阴沉的很,却依旧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穆如月的段位就差了些,若是眼神能杀人,苏小小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苏小小到了后台的时候水千灵和穆如月早就走的没影了,穆如瑶正崇拜的看着她道:“苏小小,这故事是你写的?”
  “怎么可能,你看我是像写得出这种故事的年纪吗?”苏小小哭笑不得道,“是凡俗界流传的话本。”
  “哦?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季远不知何时到了这后台,但也听到苏小的那一回故事,确实不像苏小小这个年纪写出来的。
  苏小小不慌不忙的道:“南台洲多大?苍元天多大?每时每刻都会有不同的故事发生,说到底这都是过往的历史,再波澜壮阔也只能供人缅怀。”
  “我不过是历史洪流中众多搬运工的一员罢了。”
  季远和穆如瑶面面相觑,苏小小和元元的私聊小窗口却在单独运行。
  元元:你讲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苏小小:当然不对劲了!因为除了开篇那首词原封不动外,后面的就是我自己根据记忆现编的。
  元元:……
  方才讲的可是名著。苏小小虽然看过,但别说倒背如流了,就是正着背她也不一定能够背下来。能记得每回讲些什么就已经算是记忆力惊人了!
  苏小小的说书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也没有人她不公平了。就凭刚刚那段说书,夺魁妥妥的,可人家没有参加啊。
  古人过春节的习俗很多,苏小小也在这里难得体会到了过年的感觉。
  除夕当晚,仙宫外院近数万年来,第一次挂上了红灯笼,灯火通明。宴席一桌桌的排开,一幕幕戏上演,看着半点大的孩子用最好的姿态展现着这么长时间的付出,赢得一阵喝彩。
  柳絮坐在台下,心生颇多感慨,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漫长的修仙岁月,原以为她已经忘了生养自己的故乡是什么样子。可如今却发现,那些平淡如水的记忆从不曾消失,曾经的经历成为斑驳的画卷,慢慢在回忆里展开。
  “柳师姐,你吃吃这个包子。”岳群拿了个包子给柳师姐道:“上面还用汤汁写了字,喏,这是木,和你的灵根一样。”
  “你这是几百年没吃东西了,大惊小怪的。”柳絮接过吃了一个后,就感觉自己的灵根似乎有了点变化,灵气随着馅料入口滋润着灵根。
  “这包子挺好吃的呢。”
  “我刚刚感觉有灵气进了灵根。”
  “这上面的字是不是对应着我们的灵根啊。”
  “那桌的包子好像和我们不一样……是兔子?”
  “那桌是花啊。”
  柳絮听着周围人的谈论,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老者吩咐道:“去后厨问问谁准备的包子,带她来找我。”
  小丫很快就被带了过来,柳絮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之前苏小小和她说过的。小丫按照苏小的回答了,柳絮却有些不相信:“你是怎么想到的。”
  小丫抿了抿唇道:“是药三分毒,药膳虽然效果比不上,但做法简单,也没有副作用。”
  柳絮垂眸看着面前这个瘦黄的女孩,像是看见了一年前的苏小小。不过苏小小和她不同,即便是个小乞丐,苏小小的双眼也是熠熠生辉的,不卑不亢。
  柳絮又不经意的看了老者一眼,最后确认道:“全都是你做的?”
  小丫低着头犹豫了会儿,点头说:“是我做的。”
  柳絮听了回答笑了,小丫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手心里全都是汗。
  “你想要些什么奖励?”
  “我想……”
  后山的溪水边,苏小小蹲在地上做着天灯,身边放了不少藤条树枝和纸张。元元用它的两个小爪子和嘴巴帮着忙。
  身后的树林传来脚步声,苏小小转过头就见顾绍轩正从树林中走出,她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怎么出来了,戏目不好看吗?”
  “挺好的,我出来走走。”顾绍轩走到她身前,看着地上凌乱的东西道:“照你的做法,这灯是升不起来的。”
  苏小小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顾绍轩道:“你会?”
  顾绍轩撩起衣摆,蹲下身接过苏小小手上的天灯,一边讲解,一边做调整,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只。
  苏小小重新拿起一份材料,准备跟着顾绍轩一起做,“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顾绍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声音似乎淡了些:“我父亲以前会带着我一起做。”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顾绍轩只顾着自己做,不再说话。苏小小也不敢问,只能勉强跟上他的节奏,视线来回漂移,就是不敢看顾绍轩。
  私聊小窗口里,元元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是不是傻啊,会不会说话。”
  苏小小:……一不小心忘了。
  元元:人家本来就是自幼丧父失母,大过年的你没话找话说啊。
  苏小小:……对不起。
  元元就纳了闷了,平时这货挺机灵的,还挺鄙夷自己身为狐狸只知道吃喝睡的生活习性,怎么这会儿就跟大脑短路似的。
  苏小小的余光偷偷的扫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顾绍轩,正巧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眼。
  苏小小:“……”这就尴尬了。
  顾绍轩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看着苏小小做了一半停住的天灯,指着一处说:“这里在改改。”
  苏小小立刻调转注意力,“哪里?”
  “这里,应该这样……”
  苏小小在顾绍轩的帮助下完成了第一盏天灯,两个人像是忘了方才的事情一样,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你怎么不去晚宴?”顾绍轩问出心底的疑惑,“这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咳,开心就好了嘛。而且那些戏目我都提前看过,又给他们演练了一遍,已经看腻了。”苏小小总不能说自己只是想趁着晚宴的名目搞点其他东西吧。
  “那包子是你想出来的。”顾绍轩没有用疑问句,而是很笃定的说。
  苏小小惊讶的看着顾绍轩,“你……小丫说的?”
  顾绍轩摇头,“没有,她和柳执事说是她自己的主意。”
  苏小小并没有觉得哪点不对,点点头道:“这样啊,柳执事肯定奖励她了吧。”
  顾绍轩点头,又问了一遍:“所以,其实是你想出来的。”
  苏小小点头又摇头道:“是我想的主意,不过我的厨艺不好,就教给小丫让她做了。”
  “她厨艺不错,就是资质不是很好。若是她能趁这个机会入了柳执事的眼,争取个听学的机会也不错。”
  顾绍轩停下动作惊讶的看着苏小小,发现她并没有勉强,而是真心实意的这么想的。顾绍轩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小小。”
  穆如瑶和季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见到顾绍轩在这里也很惊讶。
  苏小小无奈的笑着说,“你们怎么也出来了?晚宴办得这么失败吗?”
  “当然不是,苏姑娘的晚宴办得很好,比我在宫中看的那些有意思多了。”季远想要摇扇却发现现在是冬天,有些不合适又收了起来,道:“日后回宫再办什么宴会,我一定要请你去。”
  “北燕皇宫要什么有什么,御厨的厨艺更是没话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差。”苏小小翻了个白眼,只当季远说着玩,然后看向穆如瑶道:“刚好我多带了材料,一起做天灯吧。”
  穆如瑶点了点头,蹲下一起做了起来。心上人都做了,季远再自持身份也只能撩起衣摆蹲在顾绍轩旁边做天灯,对面正好穆如瑶。
  “哎,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季远凑到顾绍轩旁边悄声说。
  顾绍轩似乎不习惯旁人靠这么近,往旁边挪了一下道:“路过。”
  季远:“……”你当我三岁孩子呢?鬼才信你是路过。
  季远看看顾绍轩又看了眼顾绍轩对面的苏小小,意味深长的笑着拍了拍顾绍轩的肩。顾绍轩皱着眉头看了眼他的手,季远挪开手笑而不语。
  已经被无视了的元元:“……”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
  “大功告成!”苏小小对元元说道:“去,多拿几支笔来。”
  “不必,我这里有。”顾绍轩从储物袋里取出几支毛笔分了下去。
  苏小小一手拿着两只灯笼一手拎着元元,走到一旁道:“你们写自己的,不准互相看。”
  季远看着不远处偷偷摸摸写着东西的苏小小,有些无语:“这会儿她看着倒像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穆如瑶笑着道:“小小本来就六七岁啊。再说我们不也才十岁出头吗?”
  季远沉默,皇宫里从来没有什么大人孩子,能活下去才是真的。不过这些事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合扇看着穆如瑶问:“你许的什么愿望?”
  “秘密。”穆如瑶拿起天灯走到一旁背对着他们。
  “女孩子都信这些吗?”季远无奈的问顾绍轩,顾绍轩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季远:啧,你就装吧。对着苏小小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虽是这么抱怨的,不过难得过年,季远也不想太扫兴,就提笔在灯上画了幅画。顾绍轩站在他旁边,看着这幅画从一滴墨开始慢慢的露出真容。
  那是一条龙,盘旋而上,欲驾云腾飞的龙。
  顾绍轩看着手中的天灯,幼时的一幕幕历历在目,再然后便被师傅带回了天和派,又恰巧赶上仙宫开山授教,被送到了这里。
  季远画完以后就见顾绍轩的灯上多了一柄直冲云霄的利剑,只可惜画的不是很好看。
  “你想做剑修?怎么不去剑阁?”季远是知道顾绍轩是天和派掌门内定的小弟子,故而才有此一问。
  “师傅于我有救命之恩。”
  季远不说话了,他发现和顾绍轩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正好这时候两盏天灯缓缓升起,季远和顾绍轩也紧随其后放起了天灯。这灯载着凡人的心愿直达天听,一笔一划勾勒的是纯粹无垢的初心。
  咻的一声,一道光自远处升起,嘭的一声绽开美丽的火花,照亮夜空。
  今夜子时,无星亦无月,一朵接着一朵烟火短暂的盛放,不舍的凋零,前赴后继的成为今夜最美的星光。
  苏小小转过头看着他们,笑着作揖道喜:“诸位,新春喜乐!”
  三人亦是作揖道喜:“新春喜乐。”
  烟火依旧持续着,仙宫中所有人的目光的聚集在这被烟花点缀了的华美夜空之上。小丫站在晚宴的角落,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夜空,水千灵端着茶水走了上来,唤了她一声。
  “水姑娘?”小丫疑惑不解,水千灵递了一杯茶水给她道:“新春喜乐。”
  “新春喜乐,水姑娘。”小丫喝了口茶,怯怯的看了水千灵补了一句,“谢谢。”
  水千灵笑而不语,转头看起了烟火。
  溪边,苏小小将元元放在头顶,拉着穆如瑶坐在一旁石头上看着,不时地为某一朵烟花喝彩,身后顾绍轩和季远亦是笑而不语的看着。
  不知道怎么的,元元突然滑下来,吓得苏小小连忙去捞。结果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一旁倒去,原以为会脸着地却撞进了一个胸膛,一抬头看见的便是顾绍轩的脸。
  五官尚未张开,可偏偏那双眼睛生的颇为好看。
  “小小。”
  穆如瑶惊讶的看着苏小小将顾绍轩扑倒在地,抱在怀里的元元被甩在一旁眼冒金星。穆如瑶撑着季远的手跳下来,抱起元元跑到苏小小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小小,你没事吧。”
  苏小小清了清嗓子,立刻爬了起来道:“没事没事。元元怎么样,有摔到吗?”
  穆如瑶给已经摔懵了的元元顺了顺毛道:“不碍事,可能摔晕了。”
  “我看看。”苏小小刚接过元元就对上了那哀怨的小眼睛,默然片刻道:“嗯,确实没啥事。”
  元元:你看看你,干什么呢!怎么能把我摔了?铲屎官怎么当的!
  苏小小:呸!谁是铲屎官了!摔了也活该,你看个烟火至于激动成这样嘛!
  元元:大城市禁烟花爆竹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小小:不管怎么样,要不是你……
  传音传到一半,苏小小就像哑炮一样不说话了。
  烟火虽然还在持续,但苏小小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一旁的顾绍轩身上。他专注的看着烟火,火光晕染着侧脸,倒是没了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容易亲近些。
  顾绍轩突然回头就看见苏小小盯着自己发呆,苏小小猛地回头装作专心致志看烟火。那动作像极了受惊了的兔子,再联想方才怀里轻飘飘软软的重量,顿时觉得苏小小更像兔子了。
  穆如瑶和季远在旁边看似看着烟火,其实也不时地关注苏小小和顾绍轩。两人见到这样的互动,默契的相视而笑。
  被抱在怀里目睹一切的元元:被闪瞎到怀疑人生.gif
  苏小小突然低下头在元元耳边轻声说:“新年快乐,我的作者大大。”
  “……”
  “新年快乐,我的忠实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