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祥瑞岂能入得朝

  与丁婳告别之后,他慢慢地走到甜水巷里,并未进家,直接去了隔壁院子。
  紫鸢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看到他进来,就吩咐婢女去端一些甜点来放下。
  他走到她跟前找个墩坐下,然后就帮着捶捶她的双腿,捏捏小腿肚子。
  “有话直说,想打听什么?”
  “怎么就认为我要找你打听事情,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紫鸢白了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搧着扇子。
  “我这娘子现在官职高了,对我这个没啥差遣的人已经爱搭不理了。”
  “老娘是那种势利眼吗?”紫鸢听了这话就停止了搧扇子,坐直了瞪着他。
  “你给老娘听着,老娘跟着你不是图你钱财,就是你出门讨饭,老娘照样跟着你。”紫鸢虎着脸说完之后看了看对面的院墙说道:“你家中三位娇妻,各个相貌出众,老娘见你次数都是要排在人家之后。”
  “平日里空了不是也过来吗,今天这是怎么了?来大姨妈了?”
  “什么?来谁?”
  “娘子稍安,你也知道官人我最近忙着和丁老怪斗法,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并没去接着她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引到了别的话题。
  “那鹤相现在日子不好过,被太后冷落之后就,就在府里不出门待参。”
  “他家里那女道士现在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紫鸢该撒娇就撒娇,该生气就生气,但是真正说到正事上,也不和他闹脾气了,她想了想说道:“那刘德妙出入皇宫很是随意,太后倒是经常与这女道士谈论道家修心。”
  “你可是知道这刘德妙最近又什么举动?”
  “举动?”紫鸢沉思了一下说道:“好像从洛阳那边修陵时候,弄了什么祥瑞之物,据说这女道士要奉献给太后。”
  “可能能打听到是什么祥瑞之物吗?”
  紫鸢摇了摇头道:“皇城司虽然是单独向皇家奏报,可是洛阳皇陵的任何事,都是单独奏报给鹤相,然后由鹤相再与官家和太后奏报。”
  “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是什么神物。”
  “官人担心鹤相要用刘德妙这道士在太后面前做手脚?”
  “既然弄了神物,要有进贡给太后,说不准这鹤相打的什么主意。”韩清说道:“虽然这丁谓想要翻身已经是极难的事。”
  “鹤相此番要倒台吗?”
  “你说呢?”韩清笑了笑,捏了捏她腿内侧说道:“丁谓和太后夺权,本就触怒了太后,现在这皇陵一事冒出来,太后岂能不会抓住机会?”
  “那这么说,钱庄和快马驿站就要再次开张了?”
  “说不好!”韩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就说道:“冯拯那个老货或许要从中作梗。”
  “官人,等你重整旗鼓把买卖都开了张,咱就别招惹那些是非了,好吗?”
  韩清闻言苦笑道:“你觉得哪一次事算是我主动生是非?”
  紫鸢听罢也是叹口气:“这世上就是人欺人,想要不被人踩,就只能踩别人头上。”
  “娘子,帮我打听一下刘德妙要进贡的是什么灵物,另外帮我找一些冯拯做过的不可告人之事。”
  “这冯拯最近貌似没和你再结什么梁子,你还要招惹他?”
  “我不招惹他,他招惹我!”
  “又因何事?”
  “乱七八糟的小事。”他随口遮掩过去。
  “好,奴家答应你!”她说完这句话,双目往上翻了翻,有意无意的往屋里瞟了一眼。
  二人已经配合默契,看到她这个眼神,韩清就笑了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子随我进屋吧。”
  紫鸢装作不乐意的样子把眼睛低头瞅向别处。
  韩清一把将她拉起来就往屋里领,紫鸢半推半就的样子随他进了屋。
  两日后,紫鸢派察子四处打听丁谓府上最近发生的事,然后悉数告诉了韩清:洛阳修陵之时,工头夏守恩派工徒挖土刨石的时候,挖得一只乌龟和一条蛇,既然是皇家龙脉处发现的这般灵物,夏守恩不敢藏匿,将这两个活物快马加鞭送到了丁谓府上。
  韩清听到景妮来报的消息后,抚着下巴仔细思考。给皇帝进宫祥瑞之物自古有之,有的还能够被加官进爵。这丁谓看来是要把龟和蛇送给刘娥,讨得刘娥欢喜,然后把责任一股脑甩给雷允恭。反正雷允恭已经被乱棍打死,现在这事就可大可小了,因为山陵副使主导的此事,所以责任就全有山陵副使来承担。山陵使不在现场洛阳皇陵处,也没有下令要挪陵,所以责任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就不知道刘娥能不能被迷惑。她的大权被架空就是拜丁谓所赐,现在翻身时候到了,岂能让丁谓喘息的机会?
  话虽这么说,但是就怕事情当中出幺蛾子,古人都迷信的厉害,刘德妙如果在话语间给丁谓加上一身仙家光环,那么就可能让刘娥忌惮,要知道刘娥的丈夫可是与九天十地的妖魔鬼怪交朋友的,这刘娥在喜好迷信的先帝面前耳濡目染,会不会被蛊惑?
  韩清独自坐在影剧院的办公屋里,思考了一个时辰,这才拿定主意。
  下午的时候,他让游明叫李克以及卢二虎来影剧院。
  “上次你说快马驿站来了有个偷儿,这人现在哪里?”
  “东主可是说的那个叫妙手空空搬倒山?”卢二虎问道。
  “人家都是轻来轻去搬倒山,这厮绰号叫什么妙手空空搬倒山。”李克旁边笑道。
  “不错,就是此人。”韩清说道。
  “这厮现在和我们都住在庄子里,东主你问这厮作甚?”卢二虎问道。
  “这人叫什么名字?”
  “姓窦名新。”
  韩清点了点头。
  这个窦新是山西河北一带的有名的神偷,据说在县令带着百姓举行祭祀的时候,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佛像头上的金箔全给揭了。后来与人打赌,说自己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把街上行走的娘子衣裙的绞扣盘扣给偷来,有人不信,这厮真的就走一趟街,到了街尾居然真的就展示给大家一大把盘扣。那些逛街的娘子衣裙突然松动,惊叫不已,这事惹怒了当地一富豪,因为他的娘子穿的比较单薄,被这窦新悄悄剪了衣扣,春光外漏,引得路人嬉笑不已,于是富豪悬赏重金招募能人异士,终于抓到了他。
  窦新被一干人等押着送往城里受审,在山谷中被打家劫舍的飞天虎给顺手救下,于是窦新对飞天虎感恩戴德。等到先皇病逝新皇登基发布诏令大赦天下,窦新的一些老冤家都放了出来,于是要找窦新寻仇。窦新眼看要混不下去,听说飞天虎在京师混的风生水起,于是就来投奔。
  “这人绝技真的那么神乎其神?”韩清问道。
  卢二虎看了看李克,然后又望向韩清说道:“这厮投奔到我这里之后,众人平日里无事就逗这厮,看看真有那飞贼绝技,于是有人弄了几面大鼓,让这厮在鼓上跳来跳去,居然真的听不到半点声响。”
  “鼓上蚤?”韩清脱口而出。
  “什么?”卢二虎没听明白。
  “没事,你继续说。”
  “后来我们从河中弄了一些小鱼扔进水盆里,这厮居然能运用双指把小鱼给夹出来,那小鱼可都是活的啊。”
  “这人可靠吗?”
  “他现在跟着我讨活计,东主你有什么吩咐?”
  “把此人找来,我要见见!”
  卢二虎眨了眨眼,拱手立刻出了影剧院。
  “登州府那边情况如何?”韩请问李克道:“一切安排妥当了吗?”
  “我已经安排了最得力属下,快马加鞭赶到洛阳,与那押解的公差一道同行。”李克回答道。
  “钱财可是带够?”
  “四个公差,每人二十两金子。”李克说道:“已经飞鸽出书到登州府,安排了兄弟找到了一具死尸,从登州府登船开赴沙门岛的时候,就把死尸与邢中和调换。”
  “每人二十两金子能不能买通?”
  “东主放心,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公差平日里每月也就有个三四贯钱的薪俸,押解任务会额外增加两贯钱。这四人把死尸运到沙门岛,给那接收的差役打点一些费用,这事就算揭过了,反正沙门岛每月能死那么多人,刚上岸就死的也不是没有。”李克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笑道:“照我说啊,每人二十两金子反而给多了。”
  看到韩清并给答话,李克就继续说道:“每人给个五两金子即可,给多了让这几人会认为碰到了肥羊,将来没钱花了就会打听金主是谁,说不准就会来讹钱,继而就走漏风声了。”
  “让跟随公差的兄弟易容,最好是落了妆以后别人根本认不出来。”
  “我已经安排兄弟这般去做了。”
  俩人又聊了快马驿站的一些情况,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飞天虎就带着窦新来到了影剧院。
  韩清特意看了看这人走路,从细节能看出来走路很轻,感觉是和本身做的没本钱买卖有关,所以迈的步子很碎。
  “你叫窦新?”
  “是,韩大官人唤小的前来不知是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