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戏与君谈

  韩清笑了笑,谦让了两句。他的马车上次就是吸引了马副使等人,然后才和他做了关扑,这次又来到了草原上,所以很是引人注目。
  四轮的马车其实也不算少见,但是如果在车辕的地方不做转向盘的话,很容易翻车,况且这马车的轮子是钢圈的,外面是铁辐条,这种车轮子本身就是个稀罕物。
  进了大帐之后,耶律丰元让侍卫送来美食美酒,要和韩清好好的喝上一顿,草原上的冬天本来就凄冷,所以这里的酒很是重要,男子没有不喝酒的。
  韩清被他一碗碗的敬酒,喝了四五大碗之后就喝不动了。倒不是喝的晕了,而是肚子里有些撑。眼看着耶律丰元还要倒酒,韩清就阻止了他,然后说让他稍后。
  他出了大帐去自己马车取了鸡腿瓶的白酒进了帐,然后对着耶律丰元扬了扬手中的酒说道:“既然耶律知事好酒,那就品尝一下这种酒。”
  “你们南人的酒都是太淡,喝完敌不过这草原的寒风的。”耶律丰元笑笑。
  “等你先喝一碗试试。”韩清笑了笑说道。
  这种蒸馏白酒在大宋没有市场,但是拿到契丹来,应该会有一些行情吧?
  等他拍掉泥封之后,耶律丰元就立刻闻到了酒的气息,看到韩清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之后,端起来闻了闻,然后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酒?这酒气怎生如此强烈?”
  “此酒叫做汴京高烧,耶律知事先尝尝。”
  韩清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正要举起敬酒,就看见耶律丰元端起那碗白酒,扬起脖子咕咚一口全都闷了进去。
  “哎!哎!我日!”韩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动作,有点苦笑,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啊。
  耶律丰元喝完这酒之后,面部表情先是很痛苦,然后张开嘴哈了一口气,猛的摇晃了一下头说道:“好烈的酒!”
  “这酒还淡吗?”韩清笑笑问道。
  “这才是人间佳酿!”耶律丰元赞叹道。
  “这种酒在整个大宋也没多少。”
  “这种酒能在哪里买到?”耶律丰元问道。
  “以前东京城里的广元楼有卖,后来就没了货。”韩清笑笑说道:“或许以后在榷场有得卖吧。”
  耶律丰元酒劲开始上来了,眼神明显的恍惚起来,但是仍旧指着面前的碗让韩清倒酒。
  “你若舍得死,我就舍得埋!”韩清心里笑道,然后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俩人这次才是相互举起酒碗相互敬了一下。耶律丰元依旧是一口闷掉,然后迷迷糊糊的说道:“从未喝过这般的好酒,能和你韩大使痛饮,真是幸事。”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用契丹语说了起来,韩清听他言语不清的似乎说着义父什么的词语。
  看到耶律丰元已经被撂翻,韩清就把自己碗中的酒倒入瓶子里,然后叫来侍卫扶着耶律丰元休息,自己则是出了大帐坐了马车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辽国派来人接韩清等人。
  按照规矩,各国使臣到了之后休整几天就要单独去拜见一下辽皇,奉上自己所带的各种礼品,然后宾主言欢一番。
  韩清进入到辽皇大帐之后,让礼物祇应和书表司奉上礼单,然后他就随着礼仪官进入了中帐之内。
  “南朝使臣韩清拜见北朝皇帝。”韩清按照标准礼仪行了礼。
  自澶渊之盟之后,契丹和大宋成为兄弟之国,大宋称契丹为北朝,契丹称宋为南朝。平日里私下都是契丹或者辽国的称呼,这种正式场合就要直接按照官方书面文字的称呼了。
  “哈哈哈哈,韩大使不必多礼,快来上前就坐。”耶律隆绪看到他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谢陛下!”
  等韩清坐下来之后,看到辽皇旁边还坐着几个人,除了认识那个特烈麻都司的耶律揭之外,其余的貌似都没见过。
  “自上次一别,已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吧?”耶律隆绪用汉语说道。
  “微臣记得上次来是在大中祥符四年,算算也是有六年了。”
  “上次韩大使来的时候,还是一小小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荣登你南朝进士榜三甲,并且被钦点了探花郎,可喜可贺啊!”
  “微臣自上次回去之后,一心苦读圣贤书,终不负官家所托。”
  “我那皇兄一切可好?”
  “禀陛下,我主官家现在一切都好,并托我向陛下问好。”
  “自去年的一场蝗灾开始,你南朝恐怕也是不太好过,恐怕我那皇兄也是为此头痛不已。”耶律隆绪说道:“我北朝也是饱受蝗灾之苦。”
  “这场蝗灾确实是令人措手不及,我南朝那边已经战胜了蝗虫灾,民生已经得到了缓和。”
  “如此甚好!”耶律隆绪说道:“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北朝的特烈麻都司耶律揭。”
  “我们见过!”韩清起身笑了笑说道。
  “韩大使果然少年英才,佩服!”耶律揭皮笑肉不笑的回了礼。
  “旁边这位乃是我北府宰相萧排押,想必韩大使听说过吧?”耶律隆绪指了指自己右边的一位中老年男子说道。
  “啊?”韩清急忙冲着萧排押行了大礼,然后说道:“久闻萧相戎马一生,今日方见,真是有虎威之人。”
  “哈哈哈哈!”耶律隆绪听到这话笑着对萧排押说道:“萧相的名声看来在南朝也是颇有声望的。”
  萧排押其实自韩请进来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自己的女儿和他不清不白,他曾经截住了几封信。现在女儿和自己闹脾气,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让萧排押心里一直有怨气。
  但是萧排押久经沙场,脾性早就磨练的十分沉稳,看到韩清行礼之后,只是略微的回了礼,脸上并未有一丝表情。
  韩清虽然对萧排押行礼,但是心里却是一阵的翻腾,毕竟把人家的女儿给办了,心里总是有点诚惶诚恐的。
  “旁边的这位是国舅帐详稳萧隗洼。”耶律隆绪继续介绍道。
  “久仰久仰!”韩清施礼。
  “韩大使一路走来定是十分辛苦,这些日子在驿馆中休息的可是稳妥?”萧隗洼面带微笑也还了礼,然后问道。
  “甚好!”韩清说道:“一路走来领略了北国风光,虽说辛苦一些,但是眼界却是开阔了甚多。”
  “韩大使此次前来,过些日子定时还有不少人要见你。”萧排押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
  “哦?”韩清听到这话,心突然加快了跳动。
  “你在南朝的都城东京弄得什么影剧院,现在我辽国被津津乐道。”萧排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有不少人去过你那影剧院,回来皆是交口称赞,这些人定是会要去见你的。”
  “只是一些灵巧机关做的戏而已。”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恢复了平静。
  “我听张元晨回来禀报,正在和你南朝要共同谋划一部大戏,现在可是有着落了?”耶律隆绪问道。
  “话本已经写好。”韩清说道:“现在正在排练。”
  “听那些回来的人讲,你那影剧院端的是奇妙无比,令人目不暇接,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否给朕讲一讲?”
  韩清听到这里,就笑了笑,果然这影剧院在辽国上下都是有了名声,就连辽皇都要和自己打听。
  他就把影剧院里的布置以及幕布投影方式讲了,并例举了白娘子传奇和聂小倩的表演方式。
  耶律隆绪等人听了久久不语,都在脑补在这样的环境下看戏是个什么光景。萧排押也是被韩清的描述所吸引,偶尔也插话问问里面的道具布置。
  “韩大使能否给讲讲这拒马河大案的故事,打算如何安排?”耶律隆绪问道。
  “这故事先要从一个鬼故事开始。”韩清先是讲了莫小孺人的故事,在这样的场合里讲,没办法制造点声响或者恐怖气氛,如果一惊一乍的惹怒了辽国皇帝,估计自己捞不到好果子吃。
  “拒马河上有一股悍匪,是有宋辽两国的闲汉地痞组成,这伙人通过莫小孺人的魂归故里为由,偷偷运送各种货物进行贩卖,并为此杀人越货。”韩清讲道:“辽国有重要官员参与,宋国有能人官吏打通关节,双方共同在这河上获取暴利钱财。后来因为一次杀了太多人,尸体被两国衙役同时发现,于是两国联手共同侦破这大案。”
  “可惜,这影剧院没法在我北朝建造。”耶律隆绪叹息道:“听说光是那如厕之地就被营造的令人称奇不已。”
  “这事我已经和官家商讨过,或许将来某个日子会在北朝也营造一个影剧院。”
  “但愿如此吧!”耶律隆绪点了点头。
  众人又随便聊了聊这次的蝗灾,以及双方各自赈灾的情况之后,辽皇就让韩清可以退下了。
  等他走出账外正要随众人登上马车,就听见辽皇大帐门口有人说道:“韩大使稍后,老夫有话和你谈。”
  韩清循声望去,看到从账里走出来的是萧排押,心里有些打鼓,但是仍旧微微一笑。
  作者以然说:正在重新编排改编《剪灯夜话》,此书为明代瞿佑等著,全书为四卷,附录一卷。此书在朝鲜李朝,是作为汉语的最佳入门读物,四百年后,该书在日本出现。之所以重新编译一些《剪灯夜话》故事,是因为聊斋故事已经深入人心,还是加工一些新的材料进去放到主人公影剧院,编译时会附带原文,以供作者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