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孺人,牵大戏

  竹娘虽然拳脚功夫厉害,可是在这幽暗的灯火下面听鬼故事,也确实令她心里有些害怕,她已经感觉到了李奕蕾的紧张,因为本来是她在握着李奕蕾的手,可是听着故事的过程中,就被李奕蕾握住了自己的手。
  戚氏坐在她右侧,也是紧张的抓住她的衣袖,一言不发。
  她想观察一下李奕蕾的脸色,无奈光线实在太暗,只好作罢。
  其实李奕蕾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在这种环境听鬼故事本来就是头一次,更何况韩清还在台上有意的一惊一乍,制造了一些声响,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季芳华探出身子看到朱伯凭坐在最外侧,就轻声招呼道:“朱小哥,你牵着大黄坐在这边来吧!”
  朱伯凭看到季仙子主动招呼自己坐她身边,立刻大喜,牵着大黄走坐到了季芳华的跟前。
  竹娘看到这一幕不禁心里暗自好笑,季芳华看来想让大黄狗在自己跟前壮胆。
  念瑶看到大黄在自己跟前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就蹲下身来摸了摸大黄。
  “那商人急匆匆的回到了船上,打开刘大郎给自己的那些财物,据说都是莫小孺人给的定礼,只见那犀象香药.全是白黑纸钱灰.所谓金珠器皿.皆是髑髅兽骨马牛粪,商人大骇,带着自己的妇人急匆匆的坐船走了!”韩清继续讲述着。
  “姐姐,我怕!”念瑶蜷在季芳华跟前,往她身边靠得近了一些说道。
  “莫怕莫怕!这不是跟前有大黄呢吗?”季芳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安慰道。
  “刘大郎很怕看到莫小孺人满怀希望的眼神,这小娘子像依赖着一个亲人一样依赖着刘大郎,等着刘大郎能撑起最后的一片天。大郎真不忍心让小娘子失望,所以每一次都告诉这莫小孺人,事情姜要办成,莫急莫急!”
  韩清讲到这里,看到台下众人的眼神都在望着自己,就哈哈哈哈几声干笑。
  在这幽静黑暗的环境里,他的身影被壁灯衬托的忽明忽暗,又配上了这几声干笑,让台下的听众都觉得毛骨悚然。
  “皇天不负有心鬼!后来刘大郎遇见一个乘船路过的客人,观此人言谈举止很是有教养,而且一团和气,刘大郎找到此人自报家门说是刘提辖,说是要将一个去世官员的侍妾许给他,还带着此官员的家产。这客人与刘大郎无亲无故,素无交往,觉着刘大郎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无礼。于是拒绝了刘大郎!”
  韩清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台前说道:“这客人行走了两天的路程,居然被刘大郎追上了,大郎很有礼节地唱了喏并未为先前的鲁莽道了歉,掏出一封书信,恳请客人带给河北知录莫大先生。并说莫小孺人是莫知录的女儿,希望客人能捎信给莫小孺人父亲来接女儿。刘大郎言辞十分恳切,一定要把信带到,客人看那大郎表情像是把性命都交给自己了一样,于是也就答应了!”
  “这刘大郎倒是重情义,如此的古道热肠,好生令人佩服!”竹娘说道。
  “客人到了河北,立刻按照刘大郎提示去了莫知录家中,拜访了莫知录。他在厅堂等候片刻,就看到从后堂率先出来的,竟是一个略微发胖,脸色不善的中年妇人,莫知录跟在他的后面,神情很是尴尬。”
  “这中年夫人定是莫知录的夫人了!”顾若兮说道。
  “客人急忙起身像二人行礼,并讲述了自己的经历,然后把书信递上。想不到那夫人接过了信直接扔进了火盆,并告诉客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女儿!”韩清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客人惊疑的看向了莫知录,想不到莫大先生尴尬的笑了笑说客人被骗了,然后神情变得极为的十分黯然!”(注:莫小孺人)
  “唉”台下众人听到这里,都是一片哀叹。
  “于是莫小孺人寻父故事在拒马河广为流传!”韩清说道:“恰巧在宋辽边境活跃着一帮穷匪,利用这个故事开始在河两岸倒买倒卖,将各种禁售物品来回倒腾以便赚取高额差价,并为此杀人越货!”
  他说到这里就问台下,用这个莫小孺人故事作为拒马河剧本的开头,大家觉得怎么样。
  众人听了之后觉得题材比较新颖,各自都发表了自己的修改意见。其实发表意见的都是影剧院里的编撰们,其他众人都是听众而已。
  “诸位觉得这个故事如何?”韩清问道:“要不要我再讲个《猛鬼狐狸精》或者《剜心》?”
  “中棠!”顾若兮站了起来说道:“天色已晚,莫要再讲了!”
  其实听众里有不少人胆子比较大,本想再让韩清讲两个,可是看到行首站起来不让再讲,也就没再提议。
  “亮灯!”韩清坐回到椅子上说道。
  等到剧院里重新亮起了灯之后,众人这才觉得不再阴森恐怖,纷纷互相谈论起刚才的故事。
  “中棠,这莫小孺人得故事只是作为拒马河剧本的开端,后面可是有故事线索?”徐佳云最为关心后面的创作,所以起身询问道。
  “这群悍匪利用了莫小孺人的故事在拒马河杀人越货,这群人当中有我大宋的闲汉,也有契丹的凶徒!”韩清翘起二郎腿说道:“这剧本就是要让大宋的提辖、录问等人参与到破案当中,其中也要有契丹的军方配合,两国联手剿灭这一伙盗贼!”
  “听着像是男人的戏!”季芳华说道:“女子的戏份,恐怕只有莫小孺人了吧?”
  “非也!”韩清说道:“这剧本要写的跌宕起伏!比如破案的过程中发现了重重阻力,我大宋这边提辖的妹妹喜欢上了契丹那边的男子,悍匪的媳妇是一团练的姐姐,那契丹凶徒的妹妹是录事参军曾经的相好,反正这里面关系错从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到破案的关键时候总有突发事情?”薛凯文笑道。
  “太对了!”韩清打了个响指指着他说道:“两国各路英豪齐上阵,有情爱的故事,有阴谋诡计,有感人至深的亲情,有令人发指的恶魔行径!”
  “要搞这么大阵仗啊?”周小俏问道。
  “这可是宋辽两国联手!阵势不搞的大一点,让人家说咱小家子气了!”韩清说道:“以前咱们的大戏都是不到一个时辰,这次的大戏要搞两个时辰才能演完!”
  “两个时辰?”周小乙叫道:“能吃得消吗?”
  “笨!分为上中下三段!一段就至少半个时辰以上!”韩清说道:“剧中人物这么多,总有下场的时候,又不是就靠着几个人连续演!”
  “那就从明天开始创作?”徐佳云问道。
  “没错!”韩清答道:“我会和你们一道创作!放榜前这些天里要抓紧时间!”
  他的这一席话立刻让下面的人哈哈笑了起来。
  “放榜之后估计就看不到东家了!”朱伯凭下面笑道:“榜下捉婿的好戏就要上演,东家不知道被哪家豪门大户捉了去,到时候就出不得门了!”
  他的一席话让大家立刻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竹娘和戚氏没有笑,李奕蕾盯着台上的韩清若有所思。
  等众人散了去,韩清回到办公屋里收拾一下打算回去,竹娘敲门进来之后站在屋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忙。
  “可是有事?”韩清并未回头,把桌子上的书籍和纸张正在归类。
  “刚才说榜下捉婿的事情,这在东京城可是一景!”竹娘说道:“那蔡齐若是考中被人捉了去”
  “这你放心!”韩清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道:“这厮若是抛弃了秀儿,我和他没完!”
  “话是这样说,万一有了差错那可就后悔不得了!”竹娘低着头说道。
  “你这话也有道理,明日我去找这厮,摁住他好生询问一番!”韩清突然想到竹娘的来意恐怕不止这一层,立刻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说道:“等过了这段时间,还要把娘子你迎娶到到家。”
  “谁是你娘子!”竹娘在他怀中轻轻地打了一下他,但是听到这话却是心里十分的开心。
  等韩清走出影剧院的门口,望着门口来往的行人,想从人群中寻找什么,但是东张西望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就下了台阶上了马车回去了。
  马行街旁边的一个茶肆里,萧月茹痴痴地看着韩清的背影,泪如雨下。
  她其实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茶肆,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一直盯着影剧院的大门,能看一眼情郎就心满意足,见得多了反而心会伤的更痛。
  看到韩清的马车已经远去,她落寞的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让车夫慢慢的驾车行走,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挑起车窗的帘子,一直扭头盯着影剧院的方向发愣,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怀念,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在她心里,这影剧院就是韩清!
  她从车厢里暗格取出来那潮尔,抱在怀里,想拉一首曲子,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手抖的很厉害,泪水顺着脸庞滑过,滴落在潮尔的琴箱上,有如花瓣一般——
  《夷坚乙志》莫小孺人
  绍兴十五年.许子中叔容.自丹阳还乌墩.舟至奔牛.与前广州郑通判柩舩.同泊堰下.日且暮.一紫衣吏自称林提辖求见.曰.某郑氏之隶也.主君嬖妾莫氏.本乌墩莫知录庶女.嫡母不容.方在孕时逐其母.女生于外舍.既长遂为人妾.会正室虚位.实主家事.号小孺人.主君死于南方.一子绝幼不能归.赖平江王侍郎唤有契好.使人致其柩.欲菆诸境内僧舍中.家赀绝丰.莫氏悉有之.将从此归其父.闻君居乌墩.幸为达一书.使来相迎.许曰.诺行.数十里.明日复会.林曰.莫氏愿一见君.祈为先致囊橐.许恐有他嫌.拒弗受.顷之又至.曰.书不暇作.但致此意于知录君足矣.许至家.他日诣知录君告其事.惊云无有也.居数月.许与中表高公儒遇.语及之.高惊曰.吾几堕其计中.乃话所见.初泊舟姑苏馆.亦值林生.其词略同.末云.莫氏欲归其父.自念平生不相闻.且于人.必不见礼.欲嫁为人妇.士大夫有所不可.而闾阎市井.又非厥偶.思欲复入大家为姬侍.其人颜色绝美.随身赀财.可直数千万.使君颇有意乎.高入谋诸妻.妻慕其货.许纳焉.林曰.欲先见之否.高喜留饮酒.出立舷外以俟.少时妇人青衣红裳步堤上.令童子以小青盖障面.腰支绰约.客止闲暇.为之心醉.林笑曰.颇当君意否.然此良家子.难立券.君当稍致币帛如聘礼乃可.即以彩一束授之.及暮而来.曰.约定矣.今悉举橐中物置君舟.明日相见于某寺.然后成礼.话未讫.负十余箧来.皆金珠犀象沉麝之属.及期.林导高入寺.至一室户外.望帘间数女子笑语.红裳者在焉.顾见外人皆反走.林曰.君少止.吾当先告语之.入半日许.悄无复命.堂下诵经僧.讶高久立.来问故.具以所见言.僧曰.山寺冷落.安得有此.高犹以为妄.厉声咄之.老僧自室中出.叹曰.必此怪也.比频有所睹.引入视.则藏院后列殡宫十余所.皆出木牌书主名.有曰小孺人莫氏.最后曰提辖林承信.方震骇走出.仆人奔报舟且没.继一仆云.舟幸无恙.而所寄之物皆非矣.遽视之.犀象香药.尽白黑纸钱灰.所谓金珠器皿.盖髑髅兽骨马牛粪也.二人所遇如此.高仅得脱耳.太学生钱之望说.未质于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