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无计起风波 一
“有些人,能留在身边就留住,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说情深缘浅。人生就像大路一样,有太多的岔口,一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错过沿途的风景,错过此时的雪季,错过彼时的花季。天涯太远,一生太长,花期荼迷,也抵不住荏苒时光。”月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开始了低声的抽泣。
听到月茹这样说,他心里似乎有什么堵着,无奈的叹口气拍了拍她后背,然后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船荡出波纹,把铺满月光的水面打成细碎的银子,晃动着,闪动着,现出令人心碎的美。
“你我之间的事,不一定要讲给所有人听;有些悲伤,不一定谁都会懂;有些伤口,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长好!”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说道:“有些藏在心底的话,不想说也就没必要说了!”
“你要是不回去”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郎君,莫要做过多的念想!这一场末路繁华,不倾城,不倾国,却倾我所有。”她抬起头看着他,边流着眼泪边说道:“你要的是什么,相守一生,还是一晌贪欢。我要的,只是简单却安稳的生活而已。爱到尽头,覆水难收;最好的幸福,是你给的在乎。”
“我可以去辽国找你!”他重新又把月茹拉进怀里说道。
“你现在做的一切,说明你不能离开南朝!”月茹停止了哭泣,只是把头往他怀里使劲拱了拱,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道:“再见,等于再也不见。所有的美好与悲伤早已定论。两两相望,最后只是两两相忘。不再相见。不再相恋。不再相连。再见,真的是再也不见。若你我不能在一起,就下了狠心狠狠忘记吧。”
他听了这话,把她搂紧了说道:“我若给官家立下一桩不世之功,让官家下旨同意我娶你,这样就可以了!”
月茹听了这话只是摇了摇头笑笑,喃喃自语的说道:“谁的年华在谁的记忆中老去,像影剧院里那一幅幅不能言说的画布。淡忘了谁的容颜,苍老了谁的心?”
等到夜色已经很晚了,二人骑着马回去,等到了都亭驿的门口,月茹并未下马,就坐在马上定定的看着他。
“你们哪一天启程?”他问道。
“也许这两天,或许再过几天,最迟半个月!”说完这句话,月茹轻轻地笑了笑对他说道:“郎君,谢谢你的诺言,我会怀念一起走过的日子,只是你在草原的彼岸,恐怕日后我没有勇气去寻你,只是想你的点点滴滴,想起你的梦想。我会用以后的日子去把你遗忘,我知道这是做不到的,只能将你埋在记忆深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一首动听的歌谣。”
说完这句话,月茹就打了一下马,径直的进了都亭驿里。
他看着月茹的背影逐渐隐去,神情落寞的骑着马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到家已是深夜。
第二天他早早地到了影剧院,特意打开了办公屋的门,就等着萧月茹来,可是等到中午吃饭仍然没见到人。
萧月茹没来,可是顾若兮却是走了进来。
“中棠,你可是让那徐佳云弄了一部什么艳谈的戏?”顾若兮由于走得急促,坐下来之后脸色有些潮红还未退去。
“是啊!”韩清点了点头看着她说道:“不过这戏没考虑行首们,因为是给红绫坊的姑娘”
“奴奴不是问的这个!”顾若兮说道:“奴奴只是想知道,这样的春戏为什么安在白蛇身上?”
“这”韩清有些不明所以,有些疑问的表情看着她问道:“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顾若兮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说道:“为何要弄个白蛇的春戏?”
他挠了挠头,搞不明白顾若兮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整个京城都知道是奴奴演的白蛇,现在弄个白蛇的春戏,这让人们怎么看奴家?”
他这才明白顾若兮的这股子火来自于哪里,不禁哑然失笑道:“你演的白娘子那是正牌戏,现在演春戏是另一帮人演,各自演各自的,这也不相干啊,顾大家这是着急为哪般啊?”
“白蛇的名声不能让这春戏给毁了!”顾若兮气咻咻的说道。
“这是从何说起啊?”韩清有些苦笑道:“各有各的戏路,谁也不牵连谁啊!再说了,顾大家你居然为戏里的人物正名?”
“奴家只是恳求中棠,艳谈的春戏能不能不要用白蛇之名?”
“戏已经定了!”韩清闭着眼睛说道:“剧本都快完善了,这再改戏,岂不是又要重新设计?”
“就是把白蛇换了即可,能耗多大的功夫?”
“戏里说的是白蛇蜿蜒盘行,这要改吧?更何况咱影剧院里有着现成的白蛇道具,你这要改个其他的,还要重新去做道具的!”韩清说道。
“中棠,你看在我当初不管不顾的来影剧院支持你的份上,就把白蛇换了吧?”顾若兮说道。
“说那些有什么用?这完全是两码事!换不成!”韩清看到萧月茹一直没来,心里有些烦躁,直接拒绝了顾若兮的提议。
“好吧!”顾若兮听到韩清这样说,就落寞的站了起来施了一礼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他正要下楼去饭堂,却见李奕蕾走了进来。
“李小娘子,你这几日总是能陪得顾大家,真是好友!”韩清拱手笑笑招呼道。
“中棠,顾大家正在妆屋哭泣,你可是有什么言语冒犯?”
“哭了?”韩清听了也无奈,坐回到桌子里说道:“多大个事儿,这就哭?”
“我倒是听说你要弄什么白蛇春戏,惹恼了顾大家!”
“这戏确实是有!但至于要为个剧中角色掰扯吗?戏就是戏,又不是现实生活!”
“中棠,我只是提醒你,当初你这影剧院筹建之时,众位行首中只有顾大家只身来帮你!”
“你也说这个!”他立刻露出了厌烦的表情道:“那当初你也给影剧院画过景,你是不是认为也有理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中棠你莫要这般认为!”
“没这意思?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提当初啊?”
“你怎么这般不讲理?”
“讲理?讲当初的理吗?你不是说我和一帮军中粗鄙汉子逼着妓子唱下流曲吗?在你眼中我是这般下作之人,那还讲什么理啊?”韩清的话语越来越冲。
李奕蕾站在桌子跟前,脸色由红转白,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中棠,你怎么”
“你不是还担心我让丁婳唱那下流曲吗?”他不耐烦的说道:“现在还担心吗?还有的担心吗?人家已经嫁做他人妇了!”
李奕蕾听到这话,气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他看到李奕蕾站在跟前哭了,就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余光看到李奕蕾转身要走出的时候,就开口叫住了她:“李小娘子!”
李奕蕾听到他叫自己,眼泪汪汪的站立在门口,并未回头。
“对不起!”韩清抬起头说完这句话,就立刻低下了头,脸几乎贴在了桌子上。
她回过身看了看他这副颓丧的样子,便直接走了出去。
他把椅子往后推了推,然后把椅子半躺着依靠在后面的墙上,把脚搭在桌子上胡思乱想。
刚才本来要下去吃饭,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邪火,现在彻底没了胃口,索性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来酒坛子,咕咚咚的喝了半坛子。
过了一会儿季芳华走了进来,韩清闭着眼睛听脚步声判断是个女子,就没睁眼。
“中棠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到季芳华的声音,他把脚放了下来,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她问道:“什么?”
“顾大家刚才来这里,没说几句就哭着下了楼,然后那李小娘子进来没说几句也哭着下了楼,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特地让奴奴来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这俩人都哭哭啼啼,非要找我打听?”
“中棠你今天脾气似乎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每天就这样子!”
“顾大家正在收拾东西,李小娘子边哭边帮着收拾!看似要搬离影剧院了!”季芳华看着韩清的表情,试探的说道。
“爱走不走!”韩清面无表情的说道:“影剧院离开谁也能活!”
“中棠你这话说者无心,但是听者可是有意了!”季芳华听到这句话,就说道:“这话让人听了十分寒心!”
“那我该怎么办?”韩清皱着眉大声说道:“影剧院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岂能因为个人的喜好就随意更换剧情更换人物?既然是这样,那别让我来提供剧本啊!”
“中棠你今天心境很差,还吃了酒,奴家不打扰你了,这就告退!”季芳华站了起来,看了看韩清,就低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