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宁波第一才子之争
他来到大明后虽然也靠吟诗作词出了些风头,但对手基本都是张以年这种成色的,实在没有什么挑战性。
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就是王者吊打青铜啊。
凡事就怕对比。
如今他面前的这位可不是等闲之辈。
沈明臣在明代诗坛地位之高是一般人难以比拟的。
要想抛出碾压他的诗作绝非易事。
不过都到这个份上了,徐言可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他的恩师钱老先生了?
徐言向前迈出一步,冲沈明臣拱了拱手,笑道:“沈公子这首诗作的极好。定海县徐言便试着对上一对。”
说罢开口吟道:
“苏小坟西是妾家,门前都种白莲花。
郎来好认当垆处,石上瑶琴覆落霞。”
沈明臣自然是极为懂诗的,听得徐言吟罢却是一愣。
口中喃喃念道:“郎来好认当垆处,石上瑶琴覆落霞。”
“徐小郎君这诗以妇人的视角来写,却是巧妙。”
“多谢沈公子夸奖。”
连沈明臣都夸赞有加,这诗质量自然是没问题。
在场众人纷纷夸赞起来。
“徐小郎君也是宁波人?这宁波才子也太多了吧。”
“这么看来,宁波读书人有后来追赶之势,追上绍兴也不是不可能。”
“嘿,你懂什么。徐小郎君那是绪山先生最近刚刚收的学生。钱老的学生能差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年纪轻轻有如此才华。”
自古都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当场出现两个才子,还都是宁波人,自然有人想要看他们比出个高下来。
却见有人起哄道:“还请绪山先生再出一题,看看沈公子和徐小郎君谁诗才更强一些。”
“对,比试比试!”
众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弄得钱德洪也有些骑虎难下。
至于徐言也是暗暗懊恼。
这要真比下去,可是太过耗费储备了。
诗这东西可是作一首少一首,都做完了怎么办?
他转而看向老师,见钱德洪冲他点了点头,便咬牙道:“如此还请老师赐题。”
钱德洪捋着胡须笑道:“自古风流最少年,便以少年游为题吧。”
徐言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沈明臣先作。
其实这也是徐言的一个套路。
先作诗的人是有劣势的。毕竟有了样本容易被针对,而且后作诗给评客们留下的印象更深,更容易获得有利的地位。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两者水平相差不多的情况下。
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细微的影响根本可以忽视。
沈明臣微微颔首,闭上眼睛思忖片刻,随即吟道:
“宝马骄嘶引少年,青丝穿地铁连钱。
锦街十二春风起,吹得杨花满绣鞯。”
徐言心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及藏诗了。
他踱了数步,悠悠吟道:
“千金宝剑万金装,笑掷胡姬绿酒床。
醉跃紫骝呼侠客,春风吹入斗鸡场。”
两首诗作罢便有人比对了起来。
有说杨诗更挥洒自如的,也有说徐诗更豪气的。
但总体而言,徐言因为年纪的原因更显优势。
毕竟沈明臣比徐言大了十几岁,即便打成平手也脸上无光。
“再来比一首!”
“再比一首!”
在众人的“拱火”下,似乎沈明臣先耐不住性子了,率先吟道:
“青黄梅气暖凉天,红白花开正种田。
燕子巢边泥带水,鹁鸪声里雨如烟。”
徐言也不甘示弱,立即回应一首。
“阴阴桃李晚妆迟,万里桥头叫子规。
拜月归来人语静,金钗失在竹廊西。”
沈明臣此刻已经诗意大起,再不矜持。
随口吟道:
“乌桕红红生稚叶,紫兰茁茁吐新苗。
龙须绿折风前笋,凤尾青添雨后蕉。”
徐言心道既然如此那我奉陪到底。
朗朗吟道:
“点点流萤送落花,春风寂寞断琵琶。
人来寄与菖蒲叶,说是成都造纸家。”
沈明臣内心直呼痛快!
借着诗兴吟道:
“雨过高田水落沟,瓦桥鱼上柳梢头。
梅子青酸盐似雪,樱桃红熟酒如油。”
徐言毫不相让道:
“生年十五棹能开,那怕瞿唐滟滪堆。
郎今晒网桃花渡,奴把鲜鱼换酒来。”
沈曰:
“妾在江东郎在西,采香曾到若耶溪。
同行女伴低头说,泪染新红白勣衣。”
徐接:
“西湖宜晚渡,趁得采莲船。
越女娇吴客,搴衣再索钱。”
沈吟:
“桂影团团月,芙蓉叶叶霜。
捣衣过夜半,几日废流黄。”
徐曰:
“秋湖皎皎月泠泠,听罢渔歌酒欲醒。
试问秦皇放船处,白云深锁佛头青。”
二人之间你一首我一首,听得在场众人皆是傻了。
诗还能这么作?简直如同饮酒一般酣畅淋漓!
他们当中的人大多都可以作诗,但基本都是苦思冥想良久才憋出来一首。
再瞧瞧人家沈公子和徐小郎君,真是随口一吟便是佳句。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稍歇了片刻,沈明臣继续吟道:
“晚凉风度玉池香,看尽归鸦入建章。
妾貌不如莲样好,莫将明镜比寒塘。”
徐言淡淡一笑:
“盈盈红玉晚妆新,静倚菱花自写真。
一片青霞生袜底,满宫传是洛妃神。”
“啧啧,这回开始比宫词了!”
有人如是感慨道。
沈明臣继续吟道:
“绿满南园桑叶肥,风光欲尽柳花飞。
妾生不及吴蚕死,留得春丝上衮衣。”
徐言接道:
“敕下天题法曲新,书生赋奏太平春。
雕盘红袅宫花朵,赐与传胪第一人。”
沈明臣还欲作诗,谁料徐言抢先一步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直以来都是沈明臣作一首徐言接一首。
现在突然变了节奏,沈明臣一时懵了。
他喃喃念着徐言方才吟出的诗句。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良久他摇了摇头,喟然长叹一声,似是释然一般。
“徐公子,沈某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