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无敌的玉罗刹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更加的浓稠了。
  九公子与白云生并肩而立,同时极目朝雾气深处望去,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的轮廓,宛若鬼魅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来人整个人好似融入了雾中,见两人回身,身形仍是不停,飘飘忽忽直到来到丈许外,他才停了下来。
  纵然距离这么近,白云生仍是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因为这是一个戴着鎏金面具的男人,旁人只能看到面具后的一对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暴露在面具后面的那又是一对怎样的眸子啊!
  邪恶,残忍,又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好似沉沦无尽血海中的修罗,又仿佛是地狱中挣脱出来的恶鬼。
  总之,就是不像是人的一对眼睛。
  “玉罗刹?”白云生问道。
  “不错。”玉罗刹的声音有些缥缈,好似自九天之上传来。
  “你终于还是现身了。”宫九笑道。
  “这岂不是正如你们所愿。”玉罗刹依旧平静,哪怕前面不远处的坟茔里躺着他儿子的尸体。
  “很好!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白云生亮出了红袖刀,薄薄的刀锋上泛起了森冷的寒光。
  “我既然来了,就没准备走。”玉罗刹面具后的眼眶中好似出现了一对幽深的漩涡,仿佛是带着魔力的法眼,与之对视一眼,换做一般人,恐怕连灵魂都会被漩涡给吸进去。
  不过,宫九和白云生都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之一,心灵修为何等的强大,又岂会被区区一对眼睛所惑。
  “可惜。”玉罗刹突然摇了摇,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
  “有什么可惜的?”宫九问道。
  “我这是在为你们二人感到可惜,明明有着大好的年华,不去好好享受,为何偏偏要找死呢。”
  说着杀人的事情,玉罗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平静幽远,不带丝毫的波动。
  “那你也要做得到才行。”宫九话音未落,纵身朝玉罗刹扑了过去,身形晃动间,卷起一团狂风,将周围的雾气撕成了无数碎片。
  玉罗刹没想放过他们,他们又何尝想放过玉罗刹。
  既然大家都打着同样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见真章吧……
  宫九,这是一个在江湖上并不响亮,不,或许应该说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与他本人拥有的实力一点都不相符。
  因为凡是见过他的人,或者是知道他名字的人,他们大都已经死了,纵然侥幸不死,对他也是忌讳莫深,不愿也不敢在别人面前轻易提起。
  而他也无疑是一个极为神奇的人。
  无论多难练的武功,他全都一学就会,无论警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你心里想的事,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
  他不赌钱,不喝酒,男人们喜欢的事,他全不喜欢。
  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海边发呆,两三天都不说一句话,有次他在海边坐了三天,非但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一滴水都没有喝。
  他的忍耐力的确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他可以在海底待一天一夜不出来。
  他简直好像可以不必呼吸一样,有次老头子也不知为什么生了气,把他钉在棺材里,在地下埋了四五天,后来别人忍不住偷偷的把棺材挖出来,打开棺材盖一看,他居然站起来拍拍衣裳就走了,连一点事都没有!
  连教他武功的老头子都亲口承认,宫九的武功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是不是老头子在谦虚,白云生并不清楚,可他唯一清楚的是,老头子的武功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就算是七大门派的掌门一起出手,都未必是老头子的对手。
  武林中高手如云,白云生唯一看不透,也不想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老头子。
  然而,如今当玉罗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让他看不透的人又多了一个。
  只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出刀了。
  玉罗刹与宫九战成一团,无数奇功绝技从两人手中施展开来,地上飞沙走石,气劲交锋时,周围的空气如雷霆炸裂。
  西方魔教有一门至强神功,名为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传说此功不仅威力无匹,书中更是记录了七种这世上最可怕最邪门的武功。
  传说此书成时天雨血,鬼夜哭,著作此书的人也在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吐血而死。后世之人练成者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现在玉罗刹施展的就是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中的一门武功,名叫做天绝地灭大搜魂手。
  一掌拍出,空气呜呜作响,如同鬼哭神嚎,流动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时间都好像在那一刹那停滞了似的。
  玉罗刹反手一抓,一样是怪声连连,宫九只觉体内气血翻滚,全身的血液忍不住要从十万八千个个毛孔中喷涌而出,朝玉罗刹掌心投去。
  宫九只能分出一半的真气用来镇压体内的气血,手上的攻势不免弱了许多。
  “不错!”
  玉罗刹淡淡地赞了一声,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还能在他天地灭绝大搜魂手的轰击下游刃有余,换做别人的话,只怕一掌之下,就将对方的气血给抽空了。
  白云生揉身上前,终于斩出了一刀。
  这一刀如同明月凌空,散发着无尽的寒意与杀机,其光芒足可照耀九州四海乃至于天地无极。
  他已是倾尽了全力。
  他心中十分明白,现在,他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敌人,若还不倾尽全力的话,无异于是在找死。
  “咦?”
  瞧见这一刀,玉罗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一刀,无论是劈砍的轨迹,寻找的方位、下落的速度、刀中携带的意境,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如意天魔刀法的影子。
  玉罗刹退后一步,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刀。
  “当真是我之大敌!”
  白云生心下微微一沉,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这么容易的就化解了他这致命的一刀。
  好在他还有宫九作为帮手。
  一只白玉般的拳头,挟着泰山压顶之势朝着玉罗刹面门打来,同时,白云生又斜斜的砍出了一刀。
  面对迄今为止,江湖上最为强大的两个年轻人所发出的全力一击,玉罗刹也只有暂时避退锋芒。
  他又退了一步,同时左手黑气笼罩,猛地抬起,横摆在面门前,稳稳的接住了宫九的一拳。
  他施展的乃是魔教十大神功之一的大天魔手。
  右手亦如闪电般探出使出了另一门魔功——金刚不坏大搜魂手。一时间右手坚硬如金刚,于半空中捕捉到了红袖刀下落的轨迹,一把将刀锋握在了掌中。
  “叮!”
  肉掌与刀锋相遇,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白云生只觉自己这一刀好似砍在了一块坚硬的陨铁上,霎时间掌心发热,虎口发麻,两道劲气在刀身上循环交锋,震得红袖刀嗡嗡嗡颤抖个不停。
  承受了如此强横的一击,就算是换做百炼精钢打造的宝刀这时说不定已经碎裂,可红袖刀终究不是凡间材料炼制,不仅坚硬异常,柔韧无双,与引导真气上更有一番妙用。
  他抖手一振,瞬间将刀身中狂涌而来的诡异气劲化去,接着再一抖手,原本牢牢握在玉罗刹手中的刀锋立如游鱼般滑了出去,反手一刀横斩了出去……
  三人这一场大战,持续了一夜,就在天将黎明,晨曦初露的时候,三人间的交锋终于停止。
  他们呈品字状对峙,全都站得笔直,一滴滴殷虹的鲜血分别从三人身上往下滴落。
  三人这一番交锋,几乎无人不带伤,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却也还是分出了胜负。
  白云生和宫九还好,身上虽有伤口却并不致命,可玉罗刹就惨了,他右臂不知何时已经被齐肩斩落,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隐约可以看鲜活跳动的心脏,后背脊椎处塌陷下去了一大块,两条腿也断了一条,可是他仍是如同标枪般站得笔直。
  要是换做别人,受了这等重创,恐怕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怎奈玉罗刹魔功玄妙,生机庞大,至此仍是生机未绝。
  宫九身具“兑凡术”此等近乎起死回生之奇功,见状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白云生的手仍在颤抖不已,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明明体内真气将近枯竭,浑身酸麻,连抬抬手指都变得艰难,可他的双眼却如同抹去了一层尘埃,变得异于平常的明亮。
  这一战,让他感到份外的惊险!份外的痛快!份外的满足……
  “阁下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白云生一边恢复着体内的真气,一边朝玉罗刹问道。
  “啪!”
  玉罗刹还未说话,脸上的面具突然先自脱落,重重地掉在了泥地里。
  白云生和宫九终于看到了玉罗刹的真面目。
  他长了一张奇异的面容,肤色白皙,脸上没有丝毫的皱纹,双眉细长,唇红且薄,杏眼琼鼻,分明是一张女人的脸,可他偏偏是个男人。
  原来大名鼎鼎的玉罗刹,西方魔教的教主,江湖上最为神秘最为强大的人,竟然长了这么一副面容。
  不过,白云生与宫九没有丝毫取笑之意。
  因为,对方的武功得到了他们的尊敬。
  这一战,他们是胜了。
  可他们深知,若是少了其中一人,自己绝对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你们赢了……哈哈哈……”
  玉罗刹突然笑了,口中鲜血再一次狂涌而出,喃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玉罗刹一生纵横江湖未逢敌手,今天竟然死在了两个小辈手中……咳咳咳……”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急速的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大量的内脏碎片随着鲜血涌出。
  数秒后,他重重地仰天向后倒了下去。
  白云生和九公子这时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缓步走到了玉罗刹跟前,发觉玉罗刹人虽然躺在地上,呼吸如同风中烛火,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双目却死死地望向西门吹雪墓碑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了丝丝的哀伤,以及一些难以莫名的希冀。
  最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似得,只发出了一连串微弱的“呃呃”声。
  “你且安心的去吧,我会把你的尸体葬在西门吹雪的墓旁。”白云生凝重的道。
  “谢谢……”
  玉罗刹终于释然一笑,阖上了双眼。
  死前,无法与儿子相处,现在死了,他终于可以常伴儿子身旁了……
  宫九嘴角含笑,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玉牌。
  它的名字叫做罗刹牌,通体由千年古玉雕琢而成,正面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还刻着一部梵经,从头到尾竟有一千多字,因此,这块玉牌本身就已价值连城。
  但更重要的是,罗刹牌还是西方魔教之宝,遍布天下的魔教弟子,看见这面玉牌,就如同看见教主玉罗刹亲临。
  而且,早在很多年前,玉罗刹就曾亲手订下一条天魔玉律:“我百年之年,将罗刹牌传给谁,谁就是本教继任教主,若有人抗命不服,千刀万剐,毒蚁分尸,死后也必将永下地狱,万劫不复。”
  如今玉罗刹已死,罗刹牌就出现在了两人手中。
  宫九把玩了一会,便将玉牌扔给了白云生,脸上没有丝毫的留恋,仿佛在他眼中,这枚代表着无上权利的罗刹牌,还不如路边普通的一颗小石子。
  白云生将玉牌接在手中,微微一笑,反手塞入了怀中,心中很是欢喜……
  临分别时,宫九道:“不要忘了,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欠了我两个人情了。”
  白云生郑重的颔首,“明白,用不了你来提醒。”
  他本就与宫九没有多大的交情,能够请他出手,自然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这些人情将来是要还回去的。
  “有时间的话,你还是多去岛上陪陪老头子吧。”宫九说着,身形渐渐地远去。
  东方,太阳已经如同一团巨大的火球般冲出了地平线,红彤彤的阳光撒遍了满山遍野,晴空碧蓝风轻云淡,又是一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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