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二郎,喝了这一碗鸽汤!
白氏府邸
白守封身着黑色衣裳,背着手,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他的心忐忑不定,精神有些恍惚。
今日便是白墨约好与他商讨的日子,不知为何,白守封的心有点堵得慌。
在他看来,这种堵得慌,不像是见到了大人物时的紧张慌忙,而是掺杂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
自从出生以后,他就跟随白家老一辈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大人物。
这一些大人物包括一郡太守、一国国相、甚至是在太原附近的列侯之后。
在诸多的大人物身上,他虽然有压迫感,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明显。
如果说之前巴结的大人物带来的是巨石压住胸口的沉闷,那么这一次,那一块叫做显允之人写的名谒,带来的沉闷让他有一种窒息感,仿佛是被人强行按在了水池中。
任凭怎么挣扎,也无法呼吸,喘不动气。
尤其是那一种字体,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是隶书,但是那书法中蕴含的雄浑磅礴之气势,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大气,沉稳!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难道这就是来自长安气势,帝都常年渲染出来的威严?
在不远处的门口,白惜雨一身白色绸缎衣衫,静静地站立。
她的身边还有她的丈夫和女儿。
在庭院的大树下,一个年近中年,样貌颓废的男人依靠着树的躯干,打着哈欠——他是白家老四白守义。
整个白家,除了去上党探亲的老三一家之外,年轻一辈,都在此恭候了。
两天前,白惜雨回来以后,就把白墨的名谒递给了自己这一位仲兄。
仲兄那一副诧异的神色,她至今还难以忘记。
在得到父亲与族叔的肯定后,白守封当机立断,直接决定用最高礼仪恭候这一位神秘的大人。除了老一辈之外的全部族人,都要在庭院中恭候!
白守封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出声问道:“惜雨!那位大人的车驾来了吗?”
白惜雨无奈的摇摇头,道:“仲兄,还没有呢。这才巳时,那位大人说了,午时才到。”
她抚摸着女儿的头,嗔怒一声:“仲兄,汝又不是没有见过大人物,至于嘛?汶雪都快站不住了。”
“午时再出来也不晚!”
白守封猛的摇摇头,道:“汝不懂!吾有预感,这一次的大人物和以往见过的不一样,他似乎带着某种目的!”
“这种目的……仿佛是想要针对吾白氏一族。”这是一个家主直觉。
老四白守义的手放在嘴边,半遮半掩,打了一个哈欠。
身伸懒腰,他对着白守封嘲讽道:“得了吧,仲兄,依小弟之见,汝就是太过紧张。一个从长安来的官员罢了,能有什么不一样?人家已经让二姊带话了,来吾白家迁坟!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再说了,吾白家有什么值得针对的地方?若是一百多年前的白家,别人针对吾还相信。”
“渍渍渍,现在?一个破落的小家族,有什么值得针对的?”
用眼睛瞟了一眼白汶雪,道:“不是小弟说丧气话,按照这个形式,用不着别人对付,再过三十年,吾白家就会绝后!”
说完之后,白守义闭上眼睛,继续养精蓄锐。
“哼!”白守封冷哼一声,无奈的努努嘴,“老四,一会儿那一个大人来了,汝给我打起精神来。”
“长安出来的官员,尤其还有中尉护送,吾白家得罪不起!”
虽然他不曾进入长安,但是这两天他已经派人去各处打听了。
根据小道消息,长安之中,随便用砖头一拍,砸中十个官员,其中八个人绝对是四百石以上。
这八个人里很有可能存在多位两千石。
根据皇室的习惯,在长安中的四百石,其在皇帝眼中的重视程度,绝对超过地方郡国的一千石。
在诸多流言的恐吓下,他才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得罪白墨。
白守义侧了侧身子,挥挥手,道:“唉,知道了知道了,等那一个大人的车驾一出现,吾就立刻起身整理衣冠。不过在此之前,仲兄,小弟需要好好的睡一家!请汝安静一点!”
“知道就好!”白守封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汝一会儿做的让吾不满意,吾不介意给汝安排几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帮吾白家传宗接代!”
白守义面色扭曲,面部肌肉凑到一块,不耐烦的低声吼道:“得得得,仲兄,汝快点安静点吧!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只要让吾成亲,吾就和大兄一样,离开白家!”
在白墨之父,他的大兄白守重因为逼婚的原因离开白家之后,白守义就已经决定了。
这辈子,一定不娶大户人家的女儿!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未来着想,更是为了帮大兄报复白家!
如今白家就剩下自己还没有娶亲。
不知为何,大兄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孩子。
而叔兄生的孩子是女孩,二姊的孩子也是女孩。
虽然他们很想再生一个,但两位女子出生大户人家,身体娇弱,体质太差,难以承受再一次生孩子的压力。
如今,除了那一个和大兄一同失踪的嫡长孙之外,自己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至于大姊,虽然她的孩子是儿子,但是她的夫家白氏得罪不起。
良家……仅仅是那一个家族改的姓氏罢了。
往上翻五十年,这个家族绝对是大汉顶尖家族之一。
哪怕是绛侯、梁邹侯、汝阴侯之类的侯爵,也要给他们家族三分颜面。
虽然他们家族已经失去了侯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哪一天,刘彻心情一好,给他们良家复侯,岂不是一件美滋滋事。
好不容易巴结上的,他们白家可不愿意因为这个得罪这种家族。
所以,太原白氏传承的重任,就肩负在他的身上了。
等到三十多岁之后,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和大兄一样,貌似也不错。
白守封看了看太阳,叹息一声:“不知道这一位大人和大兄的关系怎么样。”
“虽然他声称大兄和那一个孩子已经死亡,但是谁有说得准呢?万一大兄之子临死之前,带有执念,托付对方请求报复白家……这可如何是好?”
“仲兄,依小妹之见,一会儿那一位大人来了之后,吾等恭恭敬敬的,帮助对方将坟墓迁出去。看在多年的香火情面上,对方应该不会为难吾等。”白惜雨安慰的说到。
白守封点点头,道:“希望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请求良家帮忙了。
大姊白惜云为良家生了儿子,看在这个面子上,良家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虽然已经过了五十年……良家在长安应该还有一些人脉,虽然关系比较远罢了。
…………
太阳在空中慢慢的移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了。
白守封整理了一下衣衫,给了偷看自己的四弟一个眼神,示意他立刻准备。
白惜雨也动手给自己的家人整理整理衣襟,生怕失了礼节。
“驾!驾!”
“驾!”
白惜雨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对白守封喊道:“来了!”
“他们来了!”
白守封点点头,疾步快走,作为家主,他第一个踏出府邸的门。
在他之后,白守义与白惜雨紧跟!
“驾!驾!”
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在骏马上,冯驹的身体有规律的晃动。
半分钟后,冯驹猛的拉直缰绳。
“吁!”
“哗啦!”纵身一跃,跳下马匹。
白惜雨的丈夫眼疾手快,急忙的跑上前帮冯驹牵马。
冯驹抱拳,道:“诸君,驹有礼了!”
白守封快步迎上去,笑着问道:“敢问,君可是显允大人?”
白惜雨在一旁小声的提醒:“仲兄,他说显允大人的随从——冯大人”
“哦,原来是冯大人,失敬失敬!”白守封脸皮厚的很,听到叫错了,急忙的拱手施礼,换了一个口吻。
冯驹笑着说道:“诸君,大人今日来不了了,特意派遣吾前来通报诸君。”
白守封一头雾水,询问道:“为何?难不成是对吾白氏不满意?”
白汶雪用手指做了一个鬼脸,嘲讽道:“哼!说话不算话,言而无信的大坏蛋!”
白守义在一旁给白汶雪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汶雪说的没错。约定好的事情,突然反悔,未免不合礼节吧?”
“虽然吾白氏已经没落,但也不能这样子戏耍吧?”
作为家主的白守封没有制止弟弟妹妹的话。
这些话他说不合适,必须要有别人来说。
冯驹尴尬的笑了笑,道:“诸君息怒,吾家大人也是迫不得已。”
对着长安的方向抱拳,冯驹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大人也知道毁约有失礼节,然,他不得不这么做!”
“今早,车骑将军送来手令,命吾家大人即刻启程,北上雁门,准备抵御匈奴!”
“国事当前,大人自当以大局为重!”
“还望诸君息怒,毁约之事,吾家大人深感抱歉!”
白守义瞪大眼睛,道:“北上雁门?”
白汶雪惊呼一声:“抵御匈奴?”
竟然是抵御匈奴英豪?
作为一家之主,白守封的关注点和他们两个人不一样,他眯着眼睛,呢喃一声:“车骑将军手令?关内侯之牛马走?”
这个大人竟然是大汉军方的人!实权人物?
冯驹拱手,道:“诸君,话以带到,吾还要立刻去追吾家大人,恕不奉陪了。”
说完,他一跃而起,跳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
“驾!”
“驾!”
剩下白家众人,在原地懵逼,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