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返回长安

  酉时
  夕阳落下,残月缓缓的升起。
  天色变得昏暗,黑幕笼罩了大汉这一片土地。
  长安洛城门。
  守门的士兵手持长槊,对着城门之内大喝一声,催促道:“关门了,关门了!想要出门的赶紧!”
  “不快点,被关在城中,后果自负!”
  随即,原本慢慢悠悠准备出城的百姓纷纷跑了起来,唯恐被关在城内。
  如今宵禁严格,倘若留在城中,且没有居住场所,皆会被中尉押回去审问的。
  “好了好了,高兄,何必和他们废话,直接关门吧,吾还等着换岗之后,去消遣消遣呢。”
  姓高的士兵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随即,他们二人走到城门洞,一起用力,将巨大的木质城门推出去。
  “轰隆!”
  “轰!”
  地面传来了剧烈的抖动,就好像是地龙翻身一般。
  “什么情况?”高姓士兵一头雾水,走出城门,向远处定睛一望,突然瞪大眼睛,惊呼一声:“敌袭!赶紧关城门!”
  由于夜色的干扰,他看不清来人,只能看清楚有一大队手持长槊的人马正在疯狂的驰骋,企图靠近长安城。
  看这架势,足足有数千人。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要政变吗?
  不对啊,诸侯王都被拦在函谷关之外,怎么可能破关而入?
  “嘎吱!”
  守门士兵一同上阵,丢掉长槊,开始推动城门。
  “咚!”
  城门关闭。
  “唰!”
  数道门闩被插好。
  “当当当!”
  “咚咚咚!”
  “敌袭,敌袭!准备战斗!”
  “敌袭!”
  “当当当!咚咚咚!”
  漆黑的夜,铜锣与鼓声同时奏响,交织在一起,盘旋,环绕,直冲云霄。
  向所有的守城士兵通知,有敌情!
  “哒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
  喧闹的脚步声弥漫在夜色中。
  不敢犹豫,刹那间,数百名士兵一同冲上城墙,他们皆身披甲胄,手持利刃。
  还有几十名士兵推着十来架床弩,出现在城头之上。
  “嗡隆!”弩弦划破空气的声音。
  弩箭上弦,对准远方,等待命令。
  “呼呼呼!”火把点亮,挂在墙上,骤然之间,长安城墙灯火通明,俨如白昼。
  城门之上,公孙贺甲胄加身,腰间佩剑,威风凛凛。
  他对着远处,用丹田之气,大喝一声:“来者何人?速速停下!尔等意图造反不成?”
  一骑当先的韩安国渐渐的放缓骑马速度,感觉城头之上的声音比较熟悉。
  他对着洛城门上方喊了一声:“吾乃韩安国!请将军速开城门!毋要坏了陛下的大事!”
  “中尉卿?”公孙贺眉头紧锁,随即赶紧趴在城墙上,向下望去,“中尉卿,吾乃公孙贺,汝可否走近,让吾仔细辨认一下?”
  韩安国高声一喝:“可!轻车将军稍等,吾这就过去!”
  用力一夹胯下之马,独自加速向前。
  “嘎达!嘎达!”
  几个呼吸之后,韩安国从黑暗中走到火光照耀的城墙边。
  “轻车将军,吾来也!”
  公孙贺揉了揉眼睛,望着下方骑马之人。
  身着大汉将领标准的红色甲胄,样貌苍老,脸上被大量的皱纹雕琢,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公孙贺拱手行礼,对下方喊着:“原来是中尉卿大人。不知道大人带着那一群军队靠近长安城所为何事?”
  韩安国看了看身后的沈阳县的守军,笑着说道:“轻车将军定是误会了。吾受陛下之命,前往捉拿假传旨意之人,无奈,半路窜出乱臣贼子,企图杀抗命之人于路途之中。”
  “担心出现问题,坏陛下大事,吾在到达沈阳以后,特意让沈阳县尉准备了五百步兵,护送吾等归来。”
  “吾后方之步兵,皆沈阳守军耳!”
  公孙贺瞅了瞅不远处的步兵,又仔细的瞧了瞧其中的甲士。
  “既然中尉卿已经归来,那么请让沈阳守军立刻返回吧。在不远处堵着长安城门,违背礼制,成何体统?”
  “若陛下知晓汝带兵冲撞洛城门,非要免除汝中尉的官职,押入廷尉不可。”
  虽然韩安国是中尉卿,总管京师的治安。
  但带领五百多名士兵来到长安洛城门,哪怕是中尉卿也没有这个权力。
  自从平定诛吕之后,刘家就格外注重京师附近的治安问题。
  想要在长安附近大规模的调动兵马,除非得到刘彻的命令,否则和谋反没有区别。
  韩安国点点头,拱手道:“轻车将军所言有理,吾这就驱散沈阳守军。”
  随即,他将胯下之马调转方向,给后方的军队一个手势!
  远处的田风聚精会神的盯着韩安国的动作。
  看到挥手之后,顿时心领神会,对周围吩咐一声:“沈阳守军立刻返回沈阳城!中尉甲士将罪犯白墨押送过来!”
  “诺!”
  立刻,五百步兵当即点头,原路返回。
  而白墨乘坐的马车立刻被中尉甲士包围。
  田风清点了一下甲士人数,确保没有缺失之后,大喝一声:“出发,靠近长安城!”
  “诺!”
  “驾!”
  “驾!驾!”
  “嘎吱,嘎吱,嘎吱。”
  马车车轱辘转动,向洛城门靠近。
  城墙一下,韩安国对城头再一次拱手,道:“轻车将军,现在是否可以打开城门了?汝摆着这么一堆床弩,太过渗人了。”
  “又不是出击匈奴,为什么抬这么多床弩出来?”
  哪怕是出击匈奴,也不至于弄出来十架床弩。
  床弩这种东西,完全是几万军队攻城战时才能用到的到家伙吧?
  射程千步,威力惊人。
  一根弩箭,一串士兵。
  十根弩箭,若用对时机,几乎可以让战场上出现一块真空的区域。
  公孙贺对着楼梯口挥挥手,让亲卫给下方堵着城门的士兵一个信号,示意他们开门。
  随即又笑哈哈对韩安国说道:“中尉卿,吾这不是觉得有军功来了嘛。”
  “如果是妄图造反之人,用床弩可以避免他们逃跑。汝也知晓,最近这一段时间,军功不好得,所以吾刚才有点小激动。”
  “再说了,床弩在府库之中放了那么久,拿出来见见月亮岂不美哉?”
  公孙贺意味深长的瞥了韩安国一眼,接着说道:“这还是汝亲自去捉拿罪犯,吾奉陛下之命,代替中尉在此驻守。若汝在吾这个位置,恐怕更加激动,恨不得把府库搬空之后,再去武库拿装备抵御乱臣贼子吧。”
  韩安国无语的望着公孙贺,道:“轻车将军何必心急。汝好歹有机会上战场出击匈奴,吾在京师整日公务繁忙,唯恐治安出现问题,都不敢请求陛下派吾出征。”
  “想要军功,去匈奴之处随便拿不就行了。何必把心思放在可能性最小的叛乱上,徒增忧愁?”
  “渍渍渍,匈奴如果那么容易对付,吾大汉也不至于开国近七十年才对其宣战喽。”公孙贺摊了摊手,颇为无奈。
  “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韩安国仰着头,与公孙贺对视,“吾大汉已经不同往日,有车骑将军在,匈奴迟早要被驱逐出漠北大地!”
  公孙贺大笑几声。
  卫青是他的小舅子。
  听到别人夸赞小舅子,他也是由衷的高兴。
  “哈哈哈,仲卿的确为良将,带兵打仗,吾不能及,陛下识人这方面,吾等做臣子的当真望尘莫及矣!”
  “是及!是及!”韩安国连续不断的点头,“吾有预感,匈奴在吾辈人的手中,就会被平定!”
  “那就借中尉卿吉言啦!”
  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韩安国拱手拜别,道:“好了,吾不与君畅谈了,陛下还等着吾前去复命呢。有机会,吾在家设宴,请将军喝酒!”
  公孙贺也拱手还礼,道:“好!那么吾就在家中,静候君之邀请了!”
  “嗯,轻车将军,后会有期!”
  韩安国大手一挥,“加速前进,将犯人送往廷尉!”
  “诺!”
  后方几十名甲士齐声一喝,几乎同时猛的挥鞭,抽打马匹,加速前进。
  城头之上,公孙贺看着疾驰离开的中尉甲士,忍不住点点头,不由得赞叹道:“训练有素,进退有序,不愧是甲士,的确比普通士卒强悍!也难怪士卒众多,甲士难训。”
  甲士与士卒的社会地位完全不同。
  甲士,相当于已经获得了爵位的士兵,具有公士以上的士兵爵位。
  在秦朝的时候,根据商鞅变法之后的军功爵制,想要成为公士,要斩杀一名甲士。
  一旦成功那么就可以获得土地,妹子,房子,钱财。
  但,甲士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真正的甲士,身边都有仆从护卫,想要杀甲士,必须先杀他身边的仆从。
  就连天子车乘,一乘的构成中,也仅仅只有三名甲士,其他的七十二则为普通步兵。
  公孙贺望着挂在天空那一弯皎洁的明月,眨了眨眼睛,长长叹息,“若大汉甲士足够,何愁匈奴不平?”
  “既然仲卿手下回来了,那么吾也应该知会他一声,让他早做准备喽。”
  “渍渍渍,假传旨意,也不知道陇西那一群家伙会怎么进行谋划。”
  呢喃着,公孙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