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同生死

  褚大忧心忡忡,对白墨警告道:“老白,若黾池之地开仓放粮,天下势必会大乱!到时候各地官员必定会进退两难,在大义与德性进退维谷,汝让他们如何取舍?”
  一般来说,各地的官员都是从当地选拔而出。
  若白墨这里做出那一种大逆不道之事,其他郡国的百姓势必会攀比,当时候用不顾乡党之死活来威胁地方官,当地官员该怎么办?
  是继续忠于刘彻,派兵看守粮仓,还是顺从百姓之诉求,大开仓廪?
  于义于忠?
  无论是哪一种做法,官员都不会愿意承受。
  “况且,汝要如何说服右内史,让他大开粮仓?”褚大补充一句。
  如今还没有实行平准法,黾池各地征收的粮食都归右内史管辖。
  想要开仓放粮,没有右内史的手令,镇守粮仓的部队绝对不会听的。
  而右内史的治所位于长安县,想要去那里,必须要赶三天三夜的路程。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五天。
  最主要的是,即便是去了,人家还不一定批准呢。
  长安县距离长安城不足百里,刘彻要是因此震怒,右内史跑都来不及。
  说不定第一天晚上下达的命令,第二天一早捉拿他的中尉就到了。
  人家不至于为了一些和自己不想干的百姓,拿官帽来赌。
  “老褚,汝难道忘了吗,吾等二人前去六辅渠的时候,可是有陛下手令的。”白墨嘿嘿一笑,“陛下可是说过,遇到紧急情况,可与大农令商讨,自行决断。”
  褚大不是傻子,听了之后,反应了过来,他声音都颤抖了,道:“汝难道想要假借大农令的名头,令黾池周边仓廪大开?”
  白墨鼓鼓掌,道:“然也!”
  “不可!汝这是在往绝路上走样!假传命令,再加上随意开仓,无论哪一项罪名,都足够汝死上十次了!”褚大不断的摇头。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白墨提出什么样的主意,他都不会同意。
  为了儒家,也为了这一个认识不久的知己,他说什么也要阻止。
  白墨怒了,呵斥一声:“老褚,难不成汝想要眼睁睁看见数以万计的百姓因此亡命乎?”
  褚大心里憋着的火也爆发了,他抻着脖子,怒吼一声:“百姓之命是命,汝之命难道就不是吗?”
  “汝不用担心吾。吾自有保命之法!”白墨目光炯炯,声音镇定。
  “既然汝称有保命之法,那吾问汝,若被判车裂,汝打算如何应对?汝将要犯下的罪行,哪怕是车骑将军,也救不了!”
  在褚大看来,白墨最大的倚仗便是卫青。
  不过很可惜,他想错了。
  白墨看了一眼未央宫的方向,道:“若被判车裂,那么吾便以消息换取存活机会!”
  不说别的,单凭自己掌握了描绘的那一个神仙体系,他就敢肯定,刘彻绝对不会杀了自己。
  甚至为了长生,他还得拼命保住自己。
  到时候,任凭朝中武将如何抱怨,都要忍着!
  因为自己掌握了刘彻的软肋!
  如果长生还阻止不了,那么就用高产作物的消息来换!
  土豆因为目前船只技术的原因得不到,那占城稻总可以了吧?
  一年两熟到三熟的诱惑,任凭是皇帝还是百官,都要沉浸其中!
  占城稻只需百天就能收割(早熟),适应能力强,耐旱,好养活。
  宋朝时出现的二熟占城稻种植法,都直接激发了人口大爆炸。
  既然粮食变多了,那么就生娃,增加几张嘴,别浪费了。
  况且,那个玩意的产量高的很。
  西汉全国平均亩产也就一石半。
  一旦占城稻进行种植,那么可是亩产近七石!
  如果不是三代之后的新王出现,哪能出现如此祥瑞?
  到时候别说是朝中武将,就是刘彻,也要乖乖的给白墨拱手作揖,尊称一声先生。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安心了许多。
  反而是褚大,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那么盯着白墨,沉声问道:“何种消息,竟然可以使汝免除族诛之罪?”
  白墨嘴角上扬,笑容可掬,道“天机不可泄露!总而言之,一旦这一个消息说出来,陛下定会以上卿之礼迎接吾入朝!哪怕是吾被下狱,陛下也要亲自沐浴更衣,乘天子车乘,迎吾出来,扶吾上车。甚至,还可能行文王迎吕尚之故事!”
  相传周文王为了请姜子牙出山,可是用车拉了人家八百步。
  好大喜功的刘彻,自然不会当过这个刷声望的机会。
  “若陛下对汝的消息不满意,汝为之奈何?”
  “不可能!吾了解陛下的性情!”白墨自信的回答。
  若是晚年的汉武帝,自己很可能活不过三天。
  但是如今刘彻刚继位十多年,得到权力也才几年,正是想要施展抱负的时候。
  只要有人画大饼,他就敢吃。
  历史上,汉武帝重大的举措,几乎都是在元光,元朔,元狩这三个年号的时期进行的。
  包括罢黜百家,实行推恩,出击匈奴。
  此时正是刘彻雄心壮志最旺盛的时候,凡是有可能做到的事情,他都敢!
  “万一!吾说的是万一!”
  “没有万一!褚兄,汝就瞧好吧!”
  “汝!贤弟!”褚大言辞恳切,声调起伏,道:“汝真的决定了吗?”
  白墨摊了摊手,装作轻松的说道:“吾不入地府,谁入地府?”
  褚大垂头丧气,无精打采,道:“唉!贤弟,吾……”
  看出来褚大的纠结,白墨强颜欢笑,道:“褚兄,此时汝就别参与了。小弟孑然一身,没有顾虑,然汝身后站着儒家。若发生不测,小弟还指望汝帮忙打点呢。”
  “贤弟,汝放心吧。若陛下震怒,吾会去求师尊为您求情。以师尊的颜面,陛下应该会有所动摇。”褚大直立在地,对着白墨弯腰拱手,“汝为百姓之心,为兄无法比拟。怪不得大师兄会败在汝之手上。他不冤,吾亦不冤!”
  褚大抬起头,蓦然说道:“虽为兄无法和汝一起行动,但吾可以与汝共患难!”
  “褚兄何意?”白墨心中一惊,急忙说到。
  “贤弟,倘若不嫌弃,今晚你我二人结拜为异性兄弟!若陛下震怒,判处株连之刑,为兄愿与汝一同赴死!”
  白墨一愣,“褚兄……吾……”
  褚大咧开嘴,笑着说道:“怎么,看不起吾这一个儒家之人?不只墨家重义,吾儒家亦重义!”
  白墨深呼一口气,从木塌上起来,对着褚大郑重一跪,道:“兄长在上,小弟有礼了!”
  褚大哈哈大笑,对着白墨也跪下了,道:“贤弟!保重!为兄愿与汝虽不同生,但愿同死!”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