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淘米水解蕈毒
里之外围,阡陌交通,土地众多。
然,不知为何,土地之中竟然无任何庄稼,也无任何耕耘的村民。
按理说来,已经到了仲春时节,土地里应该有破土而出的麦苗才对。
可是一眼望去,这里只有数不尽,未开垦,已经结块的泥土,丝毫不见半分绿色。
简直就像是被一把大火烧光之后的死地。
濮阳那里是洪涝多发,这里完全相反,干旱严重,恐怕深挖五十米也不会有水。
看着灰色,结块坚硬到了极点的田地,沉默不言的褚大不由得发问,道:“难不成黾池的县长没有组织百姓们引水灌溉吗?”
陈永平苦笑一声,道:“尊驾可是读书人?”
褚大点点头,道:“是的,吾乃儒家子弟。”
“呵呵,果然,”陈永平一副我就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表情。
褚大眉头一皱,不悦的瞪了一眼,道:“先生话里有话啊。”
“汝儒家子弟只知道研究政治,何从研究过农事?”陈永平讥讽一声,“儒家之人,吾未见尔等从何处助吾等百姓渡过难关,反而是出身农家的县长大人,一直忙碌在治灾之中!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然,儒术何用?空谈不成!”
“汝!”褚大脸色难看,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永平语气坚定,神情愤怒:“不要反驳!此乃事实!”
越说越激动,最后他脖子通红,上面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他对着褚大直接大声怒吼,道:“汝等只晓得在朝堂之上喊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口号罢了。吾黾池周围百个里,民众超过一万户!然在这一次的饥荒中饿死之家超过三千户,亡者过万人!三十多个里从此绝迹!吾就问汝,一向自称咬痕天下为己任的儒家子弟何在!”
褚大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一个竟然敢诋毁儒家的异端,怒喝一声:“汝该死!”
在董仲舒的教导下,他一直把自己是儒家弟子这件事作为最高荣耀。
然而今天竟然有人诋毁儒家,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受?
当初孔子诛少正卯的心情,他今天终于理解了。
“吾怕你不成?自旱蝗灾难之后,吾等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一战?”陈永平将袖子撸起来,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姿势。
“轰!”
周围十来个壮汉都重新将武器提起来,随时准备杀人。
见势头不对,白墨一个闪身,进入二者中央。
“两位淡定?淡定!有话好好说。”
他看着褚大,出声提醒,道:“老褚,淡定!”
扭头看着陈永平,白墨挤出一丝笑容,道:“陈兄息怒,他就这个脾气,你也消消气。”
知道处境不太好,褚大喘了几口粗气,强行把怒火压下去。
他啐了一口唾沫,道:“哼!吾不屑与你一战!”
“切!怂!”陈永平用鄙夷的目光瞥了一眼。
白墨岔开话题,道:“陈兄不是说要让我们见识一下……既然要到达目的地了,我们赶紧走快点,进去瞅瞅吧。”
陈永平点点头,同时给了周围大汉一个眼神,让他们将武器放下,道:“走!进村!”
……
白墨怀着忐忑的心,咬着牙,走进了这一个村庄。
“呜哇哇……爹!爹啊!呜呜呜……”
“爹!呜哇哇……汝为何弃吾而去?呜呜呜……”
“呜呜呜……三哥……”
刚刚进村,便有一阵哭泣声传来。
一位瘦的皮包骨头的中年人躺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他衣衫破烂,嘴唇发紫,脸色苍白。
“呜呜呜……爹!爹啊!”
“呜呜呜呜……”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可恶!三叔没了?”陈永平瞪大眼睛,也顾不上白墨三人了,立刻狂奔过去。
他红着眼睛,对周围的人诘问道:“怎么回事?三叔怎么走了?”
趴在中年人身边的小男孩哽咽着说道:“大哥,我爹前天他实在是坚持不住,就吃了屋后长在枯木上的一只蕈,谁想到,今天,今天就……呜呜呜……”
“扑通!”
陈永平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流下了泪水,他歇斯底里的呐喊一声:“仲父!为什么!啊啊啊!你明知有毒,为何还吃?吾侪今天都有收获了!只要汝坚持下来,就能吃饱了啊!啊啊啊!”
白墨在远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们的交谈。
他嘀咕一声:“蕈?”
吃蕈中毒……还是长在枯木上的。
如果没有搞错,这应该是毒蘑菇!
那玩意潜伏期过了之后。一般5到8天会致人死亡。
所以说,那个人还有救!
“等一下!”白墨对着陈永平大喊一声,“淘米水!立刻准备淘米水!汝这里是否有淘米水!”
淘米水可以缓解菌种毒素!
这是古籍上明确记载过的!
陈永平暴怒大喝,道:“吾仲父已经去世,汝在这里大呼小叫,是想找死不成!”
白墨没有理会其态度,继续解释:“汝这里是否有白米?如果有,他还有救!”
陈永平一愣,心跳加快,急忙问道:“汝何出此言?”
“少废话,没空解释,不想他死,就赶紧去找白米淘水!”
陈永平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哦!”
“兄弟们!赶紧的,大家分头行动,一定要找到白米!”
“大哥,吾里之中,可食之物都已经寥寥无几,更何况是珍贵的白米?那玩意您又不是不知道,在吾等富裕之时,都不曾食用,更何况是现在?”
陈永平尖叫一声,道:“吾不管!一定要找到!找不到就别回来了!哪怕是抢,是偷,也要弄到!”
“诺!”
一瞬间,本来看着白墨的那十几个壮汉同时向周围的里跑去。
为今之计,只能碰运气。
白米不容易找!
如果生活在南方,还可能找得到,北方嘛,都是面粉,哪里去找这种东西?
白墨叹了一口气,道:“汝别急!尔等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若是没找到,那就只能……”
陈永平跑了过来。
“扑通!”
他给白墨跪下,伏首在地,猛的磕头,道:“先生,吾知您神通广大,读书众多,求求您行行好,救救吾仲父吧!”
村中老一辈大多在旱蝗之灾遇难,如今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
所以他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有亲人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