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陌生的顾少卿 6

  顾少卿闻言回转了目光,面上带笑的正欲说些什么,却又神色冷峻的在第一时间一把将霍老先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我在那一瞬间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动作奇快无比的侧头看去,只见之前不知所踪了的第三位青年正手持一把银白枪支,枪口稳稳的对准了霍老先生……或者说是顾少卿的方向!
  来不及过多思考,幸而我与这两方所处的站位正好是个三角,在发现危机的第一时间,我二话不说回手抄起了长桌子上那价值连城的瓶子,权当炮弹一般咬牙冲着那青年砸了过去。
  因为心知靠着个瓶子阻止子弹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在那零点一秒的间隙中,我瞄准的是青年持枪的右手。
  但凡这种价值连城的古董瓶子,外面的水晶盒一定是防子弹的设计,底座的乌木又沉重的真材实料,所以才能在刚刚的枪林弹雨里毫发无损。
  若是这瓶子能挡住子弹最好,就算是挡不住……我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后一份努力。
  可是明明理智上是这样想的,我却还是忍不住的握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等待一瞬之后的结果。
  时间仅仅一瞬,可是感情上却已过了千年万年。
  瓶子碎裂的声音和顾少卿的闷哼同时响起,他临危不惧一把夺过了不知何时心脏病发晕倒在旁的王叔手中的枪支,头也不抬回手一枪正中红心。
  那青年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霍老先生短短十分钟内历经两次死里逃生,站立不稳的喘了口气。
  跟着霍老先生才倒过气来去关注顾少卿的伤势,一眼看后自己先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没事没事,子弹打偏了。”
  心中紧绷着的弦陡然而断,叫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霍老先生松了口气之后回头瞧我,立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丫头,你……你不疼吗?”
  我?
  迟疑着摇了摇头,我头晕目眩的低头审视自己,才知道霍老先生为何如此发问。
  竟然需要经人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保持着砸出瓶子的姿势没有动的。
  那被子弹击碎,四散开来的水晶碎片其中之一犹如利刃般不偏不倚的划过了我手腕上的动脉,刚刚全神贯注尚未觉得如何,回过神来却已经双腿一软,身不由己的跪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我眼前发黑心中却并不如何惧怕。
  之前锦亭的事情我一直对顾少卿于心有愧,这次一报还一报,我总归是不欠他什么了。
  且不提顾家白家血海深仇,这单单只是我和顾少卿两人之间的事情。
  总是要无愧于心。
  纷乱的脚步声从暗道里传来,有警卫快速的给我和顾少卿采取了急救措施,将我们用担架搬出花园,沿着暗道离开此地,放在外面的草坪上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手臂上勒着我控制血液流动的东西将我弄得很疼,而且连个枕头都没有也搞得我很是晕眩,叫我很不舒服的在狭小的担架上滚了滚,鼻尖闻到了青草特有的芳香气息。
  或许是我不老实的举动终于叫顾少卿忍无可忍了,他挥手拒绝了一旁佣人的帮助,单手撑着自己坐起了身来,又转而在我面前坐下,令我很轻松的可以将脑袋枕上他的膝盖。
  “好硬……”我很不满意的抱怨了一句。
  他没辙的瞧着我,视线被我用鲜血浸湿了的裙子吸引。
  片刻之后,他俯下身来,按压着肩胛上的枪伤,认真轻柔的给了我一个吻。
  这个吻夹杂着鲜血和灰尘的味道,而且浅尝即止的简直不能称之为一个吻。
  可我还是心领了,并且在这一吻过后十足警惕的抬眼看他:“这一百万不会也算在我头上吧?”
  顾少卿愣了很久,才恍然明白我言下之意。
  这叫他无声的大笑,直到颤抖扯疼了他身上的枪伤,才止住了笑意看我。
  我险些迷失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又在这个时候听到他如夜色般凉薄的声音:“你打算怎么还?”
  这一句话将我所有旖旎心思都全部打散,可怜巴巴的瞧着他问:“顾少爷,顾家都富可敌国了,你干嘛还盯着我这点小钱不放?”
  “你不肯花在我身上,是准备花在谁的身上?”
  他挑眉看我,见我眼神躲闪,索性换了个说法:“除了钱之外,我也接受其他的偿还方式。”
  “比如?”
  “卖身还债,你意下如何?”
  “喔!”
  这个提议叫我双眼亮的跟灯泡似的,点了点头生怕他后悔的追问:“太可以了,你是认真的吗?”
  “对。”他按住肩上的伤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去看天上的星空,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动容的笑意:“不过你资质愚钝,就先从做饭学起吧。”
  “好啊好啊。”我一口答应下来,半晌之后才迟钝的眨了眨眼睛:“等等,你说的卖身还债是指让我给你当丫鬟的意思,不是……”
  后面的抗议渐渐杳无生息。
  失血过多带来的疲倦感在这一瞬间将我淹没,眼皮沉重的无以复加,叫我即便还有一肚子委屈想要陈诉,也只能心有不甘的偃旗息鼓。
  顾少卿的气息环绕着我,令我明知不该,却还是很有安全感的沉睡了过去。
  两天后,我在江海顾家的私人医院醒来。
  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大概是个下午时分的光景。
  耳边有咔哧咔哧的声音听的人烦不胜烦,我用力的皱起眉头,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可以。
  “你很吵……”
  拼尽全力挤出一句沙哑的话来,那咔哧咔哧的声音果然停止了。
  接着一张坏笑着的俊脸凑到了我的面前,来人二话不说的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扔了出去,若无其事的就着我的枕头蹭了蹭手上粘粘的汁液,欢天喜地的对我说:“啊,谨言,你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