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始是步入宁枭门,初逢太子傅喻瀛 第07章:棋局
若不是他们跟在太子太久,也学会了喜怒不显于色,那便是他们一早就清楚芙安会死,或者说这些根本就是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我的思绪忽然捕捉住一处细节,太子当日找我出面作证长兄谋反,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太子从那时起应该就知道了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或许,他早有除掉芙安的心思,也明白芙安对他的感情,他清楚如此的重视我会引起芙安的不满,致使芙安对我恶语相向,同时他也知道,依着我的性子定会去报复陷害芙安,所以他今日才会这么巧的刚好来到这里,如若我今日不出手,恐怕他此后日日都会来,直到我下手去害芙安。
好一手一技多用,一边借着我的手随便寻了个由头除掉了宣武王的人,一边又通过此事笼络住我的忠心,还能顺手给我来个下马威。
想到这,我不禁心生怯忧。我早就该清楚的,太子早年丧母,又并非嫡子,能住在东宫又怎会是简单的人物?我当时图那一时的利益,没曾想如今竟是把自己扔到了这龙潭虎穴。
此时此刻,我看着婆婆,她似乎也不再像从前一般慈祥和蔼。能跟在太子身边做事,她又怎会真如表面上的那般好接触,好笼络。
如此说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我暗自咬牙,深觉如今的自己着实被动,竟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从不认为我是个蠢人,可如今竟连我的算计都是在别人意料之中。
但说真的,太子所作的这一切在我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我一直清楚一仆不能事二主,否则即便是卖主求荣,也无法在下一个主子手里盘踞高位,所以从我决定跟着他的那时起,就已经做好了誓死忠心的决定。不过,太子这么做,若仅仅是为了笼络我的忠心那倒也还好,我担心的是,太子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我实在不敢再多想下去,于是便去帮婆婆一同擦洗地面,以此来分神,好让我不再去想。
她看到我过来,便和蔼的笑问我:“遗珠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笑道:“婆婆您的年纪大了,还是让我来吧。”
我说着便不顾她的反驳拿起麻布,与此同时,我的目光也被那个地方所吸引
那是
我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心中的怒火不由得直线上升。
固然他是太子,固然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但也不该一遍又一遍的堤防我!
我面如静水,心中却暗潮汹涌。
收拾完了地上的污秽,婆婆正准备带着那两人离开,我忽然伸手拦住了她:“婆婆您先别走,我还有点事想问问您。”
婆婆见我再不言语,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挥手让那两名男子出去。她微微张口,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我迅速将手中的金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并没有任何害怕或是惊恐的样子,脸上还是那副慈祥的笑意,她问道:“遗珠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冷冷一笑,另一只手抓起她的手腕,拇指缓慢的摩擦着她的手背,冷笑道:“这么大年纪了,您的手还能如此这么纤细光洁?你到底是谁?”
听到我的话,她也总算是卸下了脸上伪装的慈祥,声音也变得如青年女子般柔细:“公子果然没选错人,你倒是还有几分聪慧。”
她说完,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之前,伸出手迅速将我抵在她脖子上的金簪子打在地上。簪子的尖端划过她的皮肤,渗出一滴滴鲜红的血迹,但她却并不在意。脸上仍然带着微微的笑意,动作缓慢的将手指抵在下巴上轻轻抠动,很快便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蛋展现在我面前。
“妍先生?”我出声问道,这人是今天早上的那位画师妍画,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身上自信的气质我却一直都记着。
她抿嘴一笑,说道:“宋小姐好记性。”
我捡起地上的簪子,沉声问她:“你易容成婆婆,有何居心?”
或者说太子换你监视我,是对我有多不放心?
“宋小姐误会了。”她出声解释:“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所以才易容成了母亲的样子过来瞧一眼你。”
我自是不信她的话,“过会便是您授业的时间,有多大的好奇能这么安耐不住?”
“宋小姐,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的确就是我的目的。”
她说话时候的目光倒是十分诚恳,但我也绝不会因此而轻信她。
无论我的表情带着多少敌意,她却仍是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宋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毕竟,某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某人?会是谁?我暗中疑惑。
妍画对我抿嘴一笑,优雅的转身离开,在她开门的那个瞬间,我的目光下意识的越过她投向门外。
白衣飘飘,神态自若,门外那人随意散落的发丝被微风吹起,在空中飘洒。犹如天外谪仙人一般,他手持玉扇于胸前,步伐轻慢似乘风,超然物外,遗世独立。
晨时我倒没有细细观察过他,此刻的房中只剩下了我与他,我才恍然发觉他的与众不同,举手投足间给我的感觉都是格外的迷幻,使我恍然有种身处梦境不自知的感觉。
见妍画已然离去,我便收起了方才的那副懒怠,恭恭敬敬地拱手向面前的男子行礼:“学生见过弈先生。”
他温和一笑,一如太子与我初见时的笑容,却又不失一种清高之感。
“姑娘不必多礼。”他淡笑道:“烦请姑娘将事先备好的棋盘取来。”
他说的话十分自谦,丝毫没有老师对学生那种高傲的态度,似乎我只是一位陌生人,将来也只会是他的朋友那般。
我将棋盘取来,他问我:“弈棋的规矩可懂?”
我点头,回道:“略懂一二。”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举起玉制黑石子,举止优雅的落在黄花梨木所制的棋盘上,神情淡然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执黑子与他在棋盘上对弈了起来。
棋盘上黑白子交相辉映,棋盘下争斗却暗潮汹涌,固然局势已经明显向他偏移,但我仍然不放弃任何的机会。
几次险中脱身,却又再度困入险境,我正欲落子,却发现不过是垂死挣扎。
我叹了一口气,抱着必输的心态落下一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胜利,但他却故意错失良机,偏走一步,让我脱险。
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两次让我死里逃生许是他大意,但次数一多不免让人觉得是故意为之。我神情冷淡地看着棋面,出乎他意料的将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一个放回棋瓮里。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但迅速消散。
“你这是做什么?”
“胜败已定,不必再浪费时间。”
他忽而轻笑起来,动作儒雅的拿起桌上的玉扇甩开,在胸前轻轻的扇动,自言自语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收拾完棋盘之后,正准备问他这么做的意图,他却先我一步,说出了一句让我瞬间愣了神的话。
“你现在离开傅喻瀛,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