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意外与奇迹——战士的觉悟与复仇的终结

  “啊！！！”
  莱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来回翻滚着，一只手抱着自己的那被凯米撒削去的地方，痛苦地嚎叫着，面部狰狞。
  “可恶！可恶！可恶！”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都LV100了，你这种家伙……”
  莱德喘着粗气，在血泊中狼狈地抽搐着，剧痛折磨着他，他的伤口那里甚至还因为被滚烫的巨剑掠过而冒着黑烟，还在忍受着灼烧的疼痛。
  莱德原先惨白且干净的脸庞，终于，被他自己所制造的血泊给染红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求求你了，别，别！我还没有活够，我还要，我……”
  莱德的双眼在被恐惧放大着，
  凯米撒冷眼看着在自己的血泊里无力挣扎的莱德，他不想再对其施加什么多余的怜悯，他要砍下莱德的脑袋，为赛迦尔报仇，为整个奥克斯部落的人报仇。
  凯米撒连半步都没有迈出去，他一个踉跄，倒了下来。
  毫无征兆。
  凯米撒失去了意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战斗甚至让他忘了自己的灵魂是有多么的脆弱不堪。
  间断性失去意识的症状，再一次出现了，凯米撒最担忧的情况，出现了。即便他并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在战斗中出现，尽管他并不知道会在这时出现。
  “啊，啊！啊……”
  莱德痛苦的翻滚，挣扎，不可思议，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他发现，几乎把他整个左边身体夺走的凯米撒已经没了动静。
  莱德察觉到了异样，他喘着粗气，狼狈地用仅有的右手支撑着自己，摇晃地站了起来，然后使用技能“血液凝结”，将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凝和住了。
  因为伤口和失血的剧痛，莱德一瘸一拐的，一开始他甚至还颤抖着不敢靠近凯米撒，直到确认凯米撒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之后，才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他。
  莱德探着脑袋，使劲地探着脑袋，直到看见凯米撒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甚至连一跟手指头都没有动的时候，他才继续走到了凯米撒的身旁。
  莱德轻轻地踢了凯米撒一脚，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莱德又踢了凯米撒一脚，这一次力道比之前大，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没有回应，莱德终于开始过分了起来，这次他踢了凯米撒一脚，力道非常大，以至于凯米撒在血泊之中翻滚了好几圈。
  尽管不知道凯米撒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莱德拿着仅有的一只右手抱着脑袋，张狂的笑容，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勇者大人，怎么了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刚才不是还说，要抹杀我的吗，要让我去到地狱里面的吗！”
  “什么勇者，什么拯救！全是狗屁，儿戏！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要靠杀戮获取力量！”
  “去死吧！”
  血刃再一次从莱德的指尖凝聚而成，莱德高举起手中的血刃。
  血刃砍下的瞬间，旋转的长柄巨斧，将莱德手中的血刃击飞了，一个庞大的身影闪过，将凯米撒抱了起来，将他撤到了血泊之外。
  是赛迦尔，他苏醒了。
  赛迦尔望向怀中，毫无意识的凯米撒，又看了看，那几乎整个左边身子都被削去的莱德，轻声对凯米撒说了句。
  “谢谢了，勇者。”
  “感谢你做了那么多，没法拯救我的族人，不是你的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了结吧。”
  赛迦尔将凯米撒轻放在了地上，一边站了起来，看向那个已经近乎癫狂的莱德。
  莱德也看着赛迦尔，他恢复了自己的往常那高傲的表情，尽管现在看上去，他那表情，是如此的可怜而又可笑。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回答我，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一旦确认了凯米撒的昏迷，莱德又一次展现出了他那近乎病态的高傲。
  赛迦尔没有回答，依旧用他那眼神盯着莱德，目光之中，甚至还有着一丝悲哀。
  “我可是LV100！LV100！LV100！”莱德抱着他那伤口，疯狂地嘶吼着，声音都带着血味，“你以为我现在失去了左臂，被那该死的勇者打成了残废，你就能打赢我？凭你个四五十级的家伙？”
  “我知道，即便是现在的我，可能也打不赢你。”赛迦尔的语气跟之前的暴怒相比，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是一种心如止水的平淡。
  “知道？知道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弱者就应该有你们的自知之明！”
  “我也知道，我很弱。”赛迦尔又一次坚定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将凯米撒挡在身后。
  “哼，那你这是什么行为？”
  “我要保护他，至少，让他活下去。”
  “你能保护得了吗？你可不是勇者，你可没有他那么高的等级，你可没有他这样的觉悟！”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保护他。”
  “我不是勇者，我只是一介战士，所以我很弱，所以我的等级只有四五十级，所以我没有那种想要拯救世界的使命感，所以仇恨会让我在战斗中失去清醒。”
  “我仅仅是一个战士，但是……战士也是有使命的。”
  “在战场上燃烧自己的生命，为战友燃烧自己的生命，便是战士的使命。”赛迦尔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将这段话说出来，他的话仿佛带着难以熔断的坚冰，平静却不可撼动。
  “所以，我要保护他。”
  “你的行为确实罪不可赦，我无法原谅，但是看到凯米撒的行动之后，看到现在的你之后，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和我们根本没法比。”
  听到赛迦尔这句如审判一般的话语，莱德的心思仿佛被赛迦尔说透了一般，原先高傲的表情转瞬即逝，露出了不甘，无法掩饰的，来自他内心深处的不甘。
  “通过掠取他人的生命去寻找自己生命的实感，你已经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战士的我，你也比不上。”
  “我曾被仇恨吞噬过，现在，也是时候，让仇恨终结在我的手里了。”
  “你们这些人……这些家伙……为什么让我这么火大啊！为什么啊！”莱德的面部变得狰狞，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带起了哭腔：“自不量力，自不量力！”
  由莱德所制造的大片血泊，开始慢慢如漩涡一般凝聚，莱德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资源，笼罩住了自己的身躯，最后，变成了一只庞大的，宛若从泥沼生出的深血色的丑陋怪物。
  “我要把你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赛迦尔没有畏惧，他一声怒吼，再次进入到了兽化状态。
  那怪物张狂地舞动着自己的爪牙，宛若要将赛迦尔和凯米撒两人整个吞噬一般，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层层恐怖，哪怕是可以将赛迦尔兽化之后的身躯完全覆盖的红色阴影，赛迦尔没有畏惧，他带着战士的觉悟，冲了上去。
  “去死吧！勇者！亚人！所有人！”
  塞迦尔使出了全力，他的兽爪凝聚出了光辉，凝聚着他所要守护的东西。
  “等着我！等着我啊！”赛迦尔在冲上去的时候，没有带着杀气。
  那血色怪物伸出一道道尖锐的血刺，无数的尖刺，赛迦尔打破了一个，还有另外无数个，一个又一个尖刺穿透了赛迦尔的身躯，但是赛迦尔没有停止冲锋，他的目标，是莱德的心脏。
  赛迦尔感受着剧痛，被穿透的身躯不断失血，意识也开始微薄起来，但是赛迦尔知道，有什么在引导着他，不是觉悟，而是奇迹本身，所以，他要继续向前。
  “等着我啊！！！”
  千疮万孔的赛迦尔，终于将闪耀的兽爪，正中莱德的心口。
  但是那里，被莱德坚硬的血铠挡住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莱德先是愣了愣，在确认自己的铠甲没有被莱德洞穿之后，爆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太弱了，太弱了！不自量力！不自……呃————”
  一瞬间，莱德感到自己使不上力，，就连血液与铠甲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瞬间微薄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不可能……我可是……等级……”
  莱德确实是LV100，始终是LV100，哪怕被凯米撒削去左臂，大量失血，他的强度与力量也是LV40的数倍，但赛迦尔的兽爪，根本就没有打破莱德的铠甲，LV40的他，哪怕凝聚出再强的觉悟与力量，也打不破。
  是莱德的铠甲，自己在莱德的胸膛上，为赛迦尔握住莱德的心脏，打开了一个通道。
  莱德所使用的这些血，都是奥克斯部落，被德利奥酋长以及其子赛迦尔所统御的亚人的血。
  这是被莱德杀死的无数亚人，他们自己对莱德的复仇，也是对他们未来的首领——赛迦尔的最后残念。
  “大家！感谢你们！把我等到了！还相信着你们这个不成熟的首领！谢谢！”
  “谢谢你们啊！！！”
  赛迦尔高吼着，一生从未流泪的他，在这一时刻热泪盈眶，他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紧握着莱德的心脏。
  莱德想发声，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气息的存在，他最后的表情，展现出了比死于他手中的那些无辜者更加深刻的绝望。
  莱德的心脏，也在其绝望之刻，停止了跳动。
  那庞大的血色怪物，也在此刻，如散沙一般瓦解了，赛迦尔落在了地上，兽化被解除了，满身创痕的他，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他用自己的那最后一抹余光，看向了毫无意识的凯米撒，嘴角，也绽放出了最后一抹微笑。
  “加油啊，勇者。”
  “这次，算你欠我的。”
  赛迦尔，这位战士，没有一丝留恋地阖上了他的双眼。
  那原先由莱德制造的血泊，竟然在这时，慢慢地凝聚到了赛迦尔的身上，最后，让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变成了一具完好的躯体。
  但是这位战士，已经回不来了。
  他已经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