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帮?

  我坐在床边，看着兰艾儿沉静安详的睡颜。
  兰艾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着，淡红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还在做梦，兰艾儿睡态一直都很安静，所以我不知道她是在做着好梦还是坏梦。
  也许做的梦，还是有关于让那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勇者的梦吧。
  我将兰艾儿有些凌乱的发丝撩向了一边，嘴角慢慢上扬了起来。
  可是，上一次重生死亡的情景又一次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我该怎么样，才能留住与兰艾儿的羁绊呢？
  承认我是勇者吗？
  可一想到兰艾儿会有杀死我的可能，一想到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我没有勇气承认，我是勇者，这样的世界，我也不想再去保护。
  但是已经可以知道的是，兰艾儿的温柔，兰艾儿的信念，一直都是真的，她想要找到，那个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勇者。
  所以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时候，是因为我改变了，让她动了杀心吗？还是因为她在旅途中途改变了，才想杀了我？
  兰艾儿会改变吗？她会杀人吗？
  我低下了脑袋，一边用手敲了下自己低下的脑袋。
  太多太多的变数和未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颤抖着，是狂战呼吸留下来的余波。
  此刻，我已经回到了自己坐落在克里姆森林的家中了，我抵挡住了箭雨，救下了广场上的人们，但是当时的我，却因为过度使用狂战呼吸导致精神有些崩溃了，唯一的残念是抱走兰艾儿，穿越被惊吓到的混乱的人群，离开了这里，莲只能交给当时在场的卫兵们保护了。
  但是直到现在，我的精神压力还没有得到完全的释放。
  因为当时我还是没有把事情给办干净。
  那个在远处高塔上的放箭者，我没有杀死他，凭借着当时视力加强的最后一丝视野，我看到我已经击中他了，但是果然精度还是出现了误差，我没有打中要害，只砍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最让我不解的事情，我没有解决干净，这个事情便是在查尼斯和那个放箭者的关系上。
  为什么放箭者一开始袭击了想要暗杀查尼斯的我，却又在我将要杀死查尼斯的时候把查尼斯给解决了？
  唯一可能说得通的解释是这家伙就是来暗杀查尼斯的，但是怕我抢了他的人头。
  可是这个解释却因我九千多次的失败练就的敏锐让我有些不安，按这解释的话那颗信号弹便又意义不明了。
  还有莲，她竟然是查尼斯的女儿，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理解现场的情况，虽然我想杀他的父亲，但是我可没亲手杀了那个恶棍。
  “嗯……”
  兰艾儿发出了一丝动静，我的思绪被她打断了，她看上去快醒了，这时，我感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勇者大人，终于找到你了……”
  兰艾儿发出了这么一声呢喃，我看见她小嘴的嘴角在慢慢上扬，但是我却笑不起来，相反的，我的手，像触电了一般伸了回去。
  一个人做梦时往往是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最能表现本我的时候，兰艾儿刚才的表现却让我陷入了为难。
  还是那个问题，她到底为什么会杀了我？
  “上一次的我为什么会死”，是我每次重生后都要面对的问题，但是以前为了解决这样的问题，我甚至还是要搭上几次重生的机会，还要再死几次。
  尽管每次重生我都会回到那个正午的树下，时间线会重置，但是人依旧是那个人，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
  而这一次，是我的最后一次，第一万次，我没有重生的机会了，同样，时间线也不一样，以前的我每次都是一重生就开始旅途，而现在我已经隐居了整整一年了。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不想再当勇者了。
  这是很矛盾的，尽管我不想再当勇者，但是我还是贪心地想留住兰艾儿，却又同时忌惮着她，怀疑着她。
  我不想放弃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的回忆，尽管每一次都已死亡告终，但是除了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从我与兰艾儿相遇开始，绝望之中，她便是唯一的美好。
  可她也是在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亲手击碎这美好的人，现在，第一万次，她在我的面前，毫无防备的模样，却依旧是那副美好的样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转身走向了一旁的烤架，那里还架着口石锅，里面煮着肉汤，是我刚才准备的。
  肉汤已经煮得差不多了，我拿起碗，小心翼翼地盛了碗汤。
  “勇者……大人？”
  后面响起了兰艾儿的声音，没有那么朦胧，我赶忙回头看了过去，兰艾儿醒了。
  兰艾儿看见我转过头来，脸庞从惊喜变得有些失落了起来，随后又变得有一丝害羞和不好意思。
  “啊！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不对，不对……”兰艾儿这时好像才回想起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是您啊，先生！是您救了我吗？谢谢您，额……”兰艾儿终于认出我来了，但是她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无名。”
  “谢谢您！无名先生！对不起啊，我刚才好像在做梦呢，刚才醒来的时候，我错把您当成勇者大人了。”
  兰艾儿想要下床，似乎一定要郑重地答谢我才行。
  “好好躺在那儿吧，你还需要休息，喝下这碗汤。”我走到了床边，一边把兰艾儿按了回去，一边把手里那一碗肉汤递给她。
  “谢谢，呼，呼……”兰艾儿接过了肉汤，一边用两手小心翼翼地端着，嘟着嘴朝泛着热气的汤上吹起。
  “所以你是怎么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然后被抓的？”我问道。
  “嗯？”兰艾儿好像还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自己。
  兰艾儿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将端着肉汤的一只手腾了出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脸羞得更红了。
  “兰艾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可能是因为兰艾儿走回城里的时候肚子有些饿，没有多少魔力维持下去了吧，然后我就记得我被击昏了，哈哈……。”
  我咬了咬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把那碗肉汤喝下去吧，你要是再饿的话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说完，我便打算起身去储物柜那里寻找储藏的食物了。
  “无名先生，你为什么要救兰艾儿呢？”
  “你知道兰艾儿是瑟里精灵吗？”
  就当我想离开的时候，兰艾儿的话却又把我叫住了，我回过头看向了她，兰艾儿的眼神有些复杂，我知道的，以前的九千多次中，兰艾儿不止一次展现过这样的眼神。
  “我知道。”我简短地回答了她。
  “那你还要救兰艾儿吗？你知道瑟里精灵被……”意料之中的追问。
  “我知道，瑟里精灵被称为恶魔一族，人类仇视他们。”我打断了兰艾儿所说的话。
  我还知道，你并没有和你族人相同的魔法资质，我还知道，九千多次中，除了上一次杀死我的人是你，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站在那行刑台上，所以就把你救下来了。”我没有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把这些告诉现在的兰艾儿是没用的。
  “无名先生，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把我救下来，无名先生要背负罪名的吧，而且您受伤了吗？当时好像有很多守卫的样子……”
  “放心吧，我没受伤，他们那点水平不足以伤到我，平时自己也是独来独往的，住在这克里姆森林里，犯罪啥的无所谓。”我的语调没有什么变化，尽管内容上是安慰兰艾儿的。
  “可是……”
  “别可是了，好好休息，把那碗肉汤喝下去。”
  “好、好的。”兰艾儿乖巧地听从了我的话，继续端着那碗肉汤慢慢喝着。
  我忘记了自己要再为兰艾儿找些吃的，又一次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兰艾儿。
  心里有些话，但是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个……兰艾儿，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无名先生。”
  “我是说，你现在应该也无法回到赫斯城了吧，城里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你是瑟里精灵，你今后想怎么办，还要继续去寻找勇者吗？”
  “那是当然的啊。”提到寻找勇者，兰艾儿的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笑脸，回答这个问题，她还是没有一丝犹豫。
  我咬了咬牙，我也预想到了这样的回答：“可是，像我之前说的，赫斯城……”
  “那就去别的地方找！”兰艾儿头一次打断了我，她很少这样，但是她的脸上挂着坚定的微笑，视线看向了远方。
  “我已经在赫斯城找了一年多了，还是找不到，肯定是因为勇者大人到别的地方去了！没错，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去别的地方找！一定会找到的！”
  “我说啊，你就不知道放弃吗？说不定你要找的勇者根本就不存在啊，为什么找了一年都能继续找下去啊！你是不是傻啊！”看兰艾儿还傻傻地期待着勇者，我一下子代入了情绪，忘记了自己的演技，变得着急和愤怒了起来。
  兰艾儿被我的转变吓到了，她身子一缩，小心翼翼地道起歉来：“对、对不起。”
  看到兰艾儿惊吓的表情，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头别了过去。
  勇者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我就是那个勇者，在我心里，能成为勇者的我早就死了，还是被兰艾儿亲手杀死的。
  我到底该不该继续战斗下去？
  我到底该不该想办法揭开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兰艾儿杀死我的原因？揭开之后，上一次的因果又会对这一次产生什么影响，她杀死我的原因到底会让我继续绝望，还是终于释然？
  可是如果不行动的话……
  兰艾儿还在找她的勇者，至少，她还在行动着。”我我想帮你。”嘴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手也抓住了兰艾儿的双肩。
  “如果你想找到勇者话，那我能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