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七:对话 二

  陆开泰见她没回话，缓缓道：“变法难免要经过阵痛期，一旦敌人抓住这个机会对我们发起攻击，后果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正如陆开泰所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各有各的顾虑，很多人都知道要变法，可怎么变，变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能坚决的推动这件事，必然会削弱。
  仅靠他的力量，陆开泰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尝试强行推动的，但他有自己的顾虑，首先是他的身体并不支持他这么做，变法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再怎么快也得好几年吧。
  如果说一年之内完成，也必须得看后面几年的效果才知道这次变法是好还是坏。
  其次是，只要是变法就必然会有阵痛期，难免会被人加以利用，那么问题就来了，五州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变法，什么都不做吗？这个概率可以说低到忽略不计吧，必然是要插一手的，哪怕只是凑个热闹。
  你不说要怎么样，也得延迟他们变法的脚步，这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万一人家破坏的话，后果难料，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陆开泰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
  林雪今天之所以要提起这个问题，也并不是来和陆开泰进行争辩的，她只是要这么说，让陆开泰去想，只要他想了，绮念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林雪就能通过绮念来知道陆开泰想的和他所说的有什么不同，知道他有什么样的顾虑，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当然这是回去之后再进行总结的，陆开泰既然已经问了他昨天一天在做什么，林雪也不瞒他，除了晚上当了个顺从女子的事不能说，跟欧阳德他们进行商讨的事情是可以说的。
  陆开泰知道她一天没有出来，但也并没有说放一个人在她身边监视这她具体在做些什么，没有这个必要。
  林雪在做什么？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在跟团队进行商讨如何进行变法，可以说这是自己的想法，可以说是钱立他们的想法，外人又不知道欧阳德也有参加这种商讨，并且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想法。
  陆开泰问了，林雪便拿出了一个执行方案。其实陆开泰也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他也认为景唐需要变化，但他的变法跟林雪的想法是不同的，林雪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是五州的人了，而且还被那个人给睡了，心里很明白，哪怕自己真的执政景唐，最终的结果也不可能说让她去当个女帝，所以她其实并不在乎景唐最后会不会被打烂，因此她的许多想法是相当激进的，也很大胆。
  这在陆开泰看来是不太合适的，也不是很明白他一个女子为什么会这么大胆，难道他不怕玩脱了吗？要知道变法太激烈的话，那可没有什么全身而退的可能。
  自古以来玩变法的能有几个好下场，从商鞅到王安石，再到我大清的变法，中间搞变法的人多了去了，可以说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手腕再怎么高明也难免要背锅。
  要说最著名的那无疑是大周的荀寇，惊才艳艳，一手打破两宫制，亲手毒杀太皇太后，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必死无疑吗？可没办法，你起了这个头就必然会被推出去做这件事，结局也很惨烈，千刀万剐。
  当然他的成就也是相当之高的，帮助皇帝重新夺回控制天下的权利而不用再看后宫的脸色。
  所谓变法，必然会打破当前的利益链，也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那么哪怕你变法成功了，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也有极大可能被推出来背锅，简直是不得好死。
  陆开泰自然是不怕的，可变法并非一朝一夕，他知道自己多半在变法的过程中就会死，那么谁来扛住这个压力呢？自然就是变法先锋林雪。
  不支持太激烈的变法是一会学，有些想法还是跟林雪不谋而合，不过部分想法分歧还是比较大的，比如说在对待江湖武者和儒门学宫的态度上，两人分歧就相当之大。
  就说林雪现在给他看的这份方案，林雪是要把九大儒门学宫合并成三所大学，并建立起像五州那样的学科，在逐步进行完善，逐渐转变成综合大学。
  对待江湖武者，则是由官方来举办一个武林盟主大会，扶持人才，并且进一步强化武者公会的实力以及官方的控制力。
  陆开泰本身就是出身儒门学宫，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难度有多大，可以说必然会引起儒门学宫的反抗，会有非常恐怖的反扑。
  想要将他们融合起来变成大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如今景唐已经使用了公会行政制度，也就是说景唐是有武者公会的，当然这个武者公会做大归做大，却并不是非它不可，官方对武者公会的控制力其实也很低。
  可以这么说，有好处这些江湖武者就愿意遵从，可没有好处的话，这些家伙可不会管你什么公会不公会，林雪不仅要扶持一位武林盟主出来，还要加大官方对公会的控制力，把这些江湖势力都给纳进版图，所遭受的阻力可想而知。
  见他不同意，林雪这一次就很激进了，目光平淡地看着他：“老师，您要走了，如果您不做，我想要稳定下来，至少也需要两年以上，就算把我推出去和某个人联姻，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不变法，就只能这么拖沓下去。”
  “嗯，我知道，你知道，他们都知道，就是没人愿意做，你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们，或者是让他们入赘林家？也许很困难，但比你要走的路还是简单多了。”陆开泰问道。
  入赘自然是困难的，能给林雪帮助的人并不多，适龄的，有能力的未婚男子那就更少了，适龄未婚，才能在她之上的，那更是一个没有，就算如此，这些人想要他们入赘也基本是不可能的，又不是孤家寡人，一个派系的继承人，岂能容你入赘？
  不是派系继承人，林雪怎么可能会联姻，这就是在做梦了，因此只能是她嫁给别人。
  可她嫁给别人也很有难度，嫁给陆党之外的男子，陆党的人会怎么看她？还能让她当继承人吗？这基本就不可能了。
  嫁给自己派系的人倒不是说不可以，可适龄的，有能力的也很难找，她也不愿意嫁，意义不是很大，因为她本来就是陆开泰的亲传弟子，陆开泰指定的传承者，嫁给党内人士没什么意义，还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毕竟陆党是陆开泰的陆党，他一走党内的几个派系肯定会搞事。
  所以林雪才会说，如果陆开泰不做，就没有机会做了，她光是要拉拢陆党和庙堂上的力量都需要好几年，得跟这些人勾心斗角，要搞什么变法那就是在说笑了
  更何况，她也不能嫁人，她这种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么可能甘心嫁人，真要嫁，不得不嫁了，她不会嫁给周枍堂吗？直接回五州一样能执掌权利。
  哪怕她现在能力不足，做一做，有点经验了，执掌一州还是没问题的，若是能力足够，未来真得当得起，二十三部之一也是能入主的，真能到刘杏花和红袖的高度，也可以做一做大执政官的位置，不比在景唐这折腾好吗？
  所以对她来说不存在这个选项，就算她愿意，蝴蝶房也不会让她出现这个选项。
  但是呢，这个事不能说，她不可能说我要嫁人的话早就留在五州了，便只能道：“如果嫁人，我就不是我了，受到的掣肘太大，还不如回河间城。”
  “嗯，你先去吧，我再想想，明日你再过来。”陆开泰摆摆手，拿起变法方案仔细推敲。
  林雪也没有再说什么，有绮念在，其实她已经获得了大量信息，只是在她即将推出之时，陆开泰忽然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果您不同意，我会等您。”林雪答道。
  她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不同意，我就等你死了，但也不会去花时间整理什么派系了，而是直接发动变法，直接跟志同道合的人发起变革，结果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但她并不在乎，景唐再乱，再变化，她都是有退路的，实在不行就吹吹枕边风好了。她也不怕陆开泰放弃她，实在不行她就回河间城了。
  陆开泰之所以培养她，一是他猜到了什么，觉得林雪可能跟五州有牵连。这不是说跟五州有来往，有来往很正常，可以说大部分的景唐官员，位高权重的，都跟五州有来往，大家看破不说破，反正景唐没倒也不至于直接投靠过去，最典型的就是右相了。
  二是林雪背景不小，父亲是重城之主，这是一位在当打之年的六境城主，且河间城还是很繁荣的，不能小看。
  三是林雪个人能力并不差，把河间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她本人对五州的制度也有独到的理解，这才是陆开泰愿意培养她的原因，此时再说放弃她，那陆党估计在他一死就会崩离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