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四:龙争虎斗 十三

  天一先生说了,在非回答时间他是不接受提问的,意思就是他自己说自己的你不能对此发出什么疑问,有什么疑问等到了提问时间再说。
  “依法治国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有迹可循,无论山上山下皆是此理,但依法治国并非法家学说,而是法家之术,讲究的是根据人们的文化传承,环境、政治,来判断应该使用什么样的法律,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讲五州人起源,周人仪轨的原因。
  周人重兵,制定律法之时若是打压兵丁必定会引来军伍不满,若是在景唐则无需顾忌,反正景堂乃是儒门一手遮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江湖武者和修仙之人有地位不代表军伍之人就有地位。
  反而为了限制兵家修士,儒门只会选择打压军队,是非对错暂且不论,切交给时间来证明谁对谁错。”
  将景唐儒门给批评了一番,天一先生神清气爽,依然没给人提问的机会,“依法治国是需要有底气的,没有足够强大的执行力,依法治国就是个笑话,所以殿下需要学术大能为之背书,完成这项计划。
  这也是殿下为何会找到我们的原因之一,而蝴蝶房则作为武力保证,清除一切障碍,毕竟有些人不一定会讲理。
  在制定法律时,我们遇到的一个问题,殿下在某些事情上寸步不让,蝴蝶房只能作为武力保证去说服那些贵族豪门,让平民百姓接受这样的律法,却不代表能够说服我们这些人。”
  周人是不一样的,这些人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当时皇帝夺位,不少人都认为宁王会理所当然地坐上天子之位,所以有不少大臣支持宁王的。
  结果宁王摆了他们一道,让当今天子坐上皇位,这些人可是硬气的很呢,你敢这样做我就告老还乡。结果最后还真的有一批重臣乞骸骨,若非如此楼相还不能上位呢。
  由此可见周人骨头之硬,哪怕是这些重臣也是非常有骨气的,说不干就不干了,违逆我的心意我就不帮你做事。
  因此想要说服他们是不能动用武力的,只能是真正的用道理去说服人,周枍堂也只能用自己的道理去说服他们接受这样的观念。
  天一先生清了清嗓子:“殿下做到了,他用他的道理说服了我们,让我们认可了他的道。这就是我要将的五州之道,也是五州最核心的东西:科学。
  大家已经知道在五州是没有诸子百家的,并非是科学包容一切,科学也并非是什么流派学说,这是外人对科学的误解。
  所谓科学即分科而学,用正确的目光来看待世界,追寻世界真理,用科学的思维来探索世界,诸子百家各有优劣,我们需要将其转化为一个个学科,再传授给学生,这便是科学。那么我们的第一个核心理论就出来了,五州之道即为科学之道。”
  场中人刷刷刷地开始做笔记,不是说天一先生之前将的就不重要,恰恰相反它非常重要,只是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而已。
  人文、政治、环境,对科学都是有影响的,其他人学了想用,也必须在这个规则内来启用科学,否则科学要么被掐死,要么就如同火种一般放在那里却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燎原。
  “我再说一次,科学是分科而学,它并不是一个流派,也不是一种学说,它只是将我们的的学识进行分类而已,而追求本质是科学家的理念之一,在这个群体之中我们是有两个派系的,一个是理论派,一个是现实派。
  理论派即理论统一派,从上往下追朔,目的是将学科结合在一起,以及对一些无法理解的想象创造一套理论来进行解释,如哲学、量子力学等等。
  现实派则从下往上,发现了一个现象,就从细微处着手来解释这个现象,这个很好理解,比如说我们读书,纸张是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它的原料是木头,那只能是木头吗?为什么是木头?木头里面有什么东西?这就是现实派追求的东西。”
  天一先生侃侃而谈,下面也有人小声交流,这是可以的。天一先生说的是禁止大声喧哗,自己小声哔哔还是可以的。
  唐明听的就有点懵:“景兄,这是什么意思,木头里面还能有什么,木屑,年轮?”
  “并非如此,这不是本质,天一先生说的是科学思维,这很重要,是让我们去想为什么会这样,而不是真的讨论木头里有什么东西,那就逃过详细了。你说的木屑是集合体,它还是木头,年轮只是一种生理现象,木头里面有更细微的东西。”
  景学礼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他知道树木也是一种生物,或许在生物学的分支植物学之中可以找到答案。
  木头也是由细胞组成的,躯干由外皮、韧皮、形成层和木质部组成,韧皮部有筛管和伴生胞组成,树皮则是细胞硬化的结果,了解了细胞结构,对它们进行分门别类,自然就能明白那种木材更硬,将其剥离出来就能测试其对应效果。
  天一先生知道这个,但他不会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答案有什么意思,科学思维才是关键!
  “至于我们所说的,大家很关注的新学科,没错,它们是非常重要的,但只是科学的一部分,只是科学这个体系下的某一个学科而已。刚才已经说过了,有两个学派,分别为理论派和现实派,要让我们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就需要一些工具,一些理论。
  数术、物理,就是典型的理论派,当我们发现了一种现象,现有知识又无法去理解它时,我们就需要创造出一套理论来解释它,而现实派则是对这套理论进行填充,比如两个质量体积一样的物体从高空落下是否会同时落地,如果是,为什么,如果不是,为什么。”
  唐明又懵了:“两个一样的东西在同一高度落下那肯定是同时落地啊,这还能为什么?”
  “所以说你不是科学家,不理解他们的理论那么唐兄,你做过这样的实验吗?怎么敢确定一定会同时落地?”“呃,那我回去试试。”
  天一先生简单描述了一下铁球实验,不出意外大部分人都懵了,天一先生倒是很淡定,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也是懵圈的。
  “结果大家已经知道了,重的东西落下的速度越快是错误的,那么为什么呢?这就需要理论派来为我们提供一套合理的解释,然后再由现实派来进行理论填充了,如此反复,这就是科学,追寻天地之间的真理,并找出合理的解释。”
  他说的轻描淡写,看着云淡风轻,在黑板上随便写了几个词,还有闲暇端起水杯抿了口茶水,下面的人却是慌得一匹,我咋就听不懂呢?
  事实上天一先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讲理论,却不说为什么会这样。他说五州知道是科学之道,但不告诉你物理究竟是个啥,有什么样的内容,你要牛逼就自己去图书馆里看书找一套理论来解释吧。
  有些天才或许能做得到,但要说比得上花城大学那就是个笑话了。天才也是要交流的,那些个物理大牛不交流也不会碰撞出火花来,景唐有多少人能够交流?就凭这群儒生吗?
  他们先把自己的教义搞清楚再说吧,毕竟五州连君臣都没有了,儒家是为政治而服务的学说,诸子百家就是用来治国的,教导百姓遵从儒家理学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帝王更好的统治江山,那么没有帝王了呢,咋办?
  还能怎么办,儒家是最能适应环境的学派,没有帝王就没有帝王,我先改一改教义再说,反正就算是孔子复活看到现在的儒家精义也只会觉得这特么的啥玩意,跟我传下来的不一样啊!
  当然这是好事,一味尊崇古人,恢复古时礼制,没有创新,那不搞笑呢么?
  只是就算他们有心,也有力,等他们改完估计也得几年后了,这么多学宫自己就要先把狗脑子给打出来,顺便驳斥一下对方并非正统,现在的儒门学宫本来就是这么干的。
  你见过诸子百家有不分派系,理念一致的学派吗?根本不可能,儒家内部不说它有一百个学派那也是差不了多少的,光是一个春秋都要分裂成好几派,都认为别人是异端,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
  这也很正常,道理这个东西正着说反着说都可以,千人千象,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家的理解不同是非常正常的,无非是能不能求同存异的问题。
  那么儒门学宫能够求同存异吗?《礼记·乐记》记载了: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
  写得挺好,能不能用那就是一回事了,无非是哇原来古人这么有智慧,这个思想非常好我们要学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三个字:哈哈哈。
  历史证明了我们应该这么对待儒家:可听不可信,可学不可用,可以选取有用的来教导民众,反正儒学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根据环境的变化来制定符合当下的学说,但不能让儒生执政,这是一定的。
  周枍堂为什么不用沈愚当执政官?因为沈愚不可用,儒家的道理太高,儒家的根骨落不在百姓上。
  民以食为天,开门七事都说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恰好,儒家的道理跟着七个字没有一点关系。
  儒家教了人什么呢?琴棋书画诗酒花,天生跟人民就是对立面。那么当我们选择以民为本之时,儒家还能高高在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