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父 第四十章 圣人之道

  月寒的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令得诵过万卷经书,极是能言善辩的慧觉,哑口无言,怔怔的看着月寒将剩余三人一一处决,饶是油锅里炸的那鬼哭狼喊,仍是未能牵动他的思绪。
  处理完一切,月寒拍了拍手,微笑着看着那还未回神的慧觉。
  雨墨皇室一族皆信佛,大明寺由开国皇帝亲自督建,京苏境内其地位超然,寺内高层多数都有官职在身,慧觉虽是出家人,但和世俗常见的和尚有所不同,作为苦离尊者的高徒,他已是正四品,这一点与林齐教授的上清之道中的遁世意味相近,所以对于这个小和尚,月寒也乐的指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纠结那么多,你还未受得大师传度,所以境界上难免有些跟不上,这不是软弱,也不属于退怯。”
  “可是,我就是退怯了,我不敢炸了这四人,因为我害怕遭到报应。”慧觉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苦涩的自嘲之意。
  月寒劝解道:“你是佛门中人,自当慈悲为怀。况且,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苦离大师让你来这,本意也只是磨练你,他尚且测不出我的命格,你又怎能阻止的了我呢?”
  作为大明寺未来的主持,慧觉自有过人之处,很快便化解了心中的积虑,他重重的呼出口气,沉声道:“月真人,恕晚辈多嘴问一句,您现在处于何种境界?”
  “肯定比你高就是了。”月寒笑着说道。
  灵疫过后,月寒的体修境界便进入了一个非常缓慢的状态,他心中非常清楚,自身的身体机能已经达到了目前心境的极限,唯有心境上的变化,才可再进一步,然而这种事,刻意为之不起效果,唯有自然而然的经历,才能破开心境,从而进步。
  然而,当王吉营的灵魂也被那沸腾的尸油吞噬之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一直奉行的除恶务尽的理念并没有错,正义必须得到伸张,有时更需强求,律法不会逼着每个人都有圣人的标准,但是它会划出一道红线,告诉所有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当有人越过这条线而没被发现时,月寒就会代为出手,惩治这些躲在黑暗里的罪恶。
  心境上的突破,让他有了一种力量充盈的感觉,身体里那束缚他许久的瓶颈也渐渐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只待他再加把力,便可突破桎梏,臻至造极之境。
  慧觉哈哈笑道:“果然,圣人之名岂会是吹嘘出来的。”
  “快看,结界打开了!”
  此时子时已过一半,然而清河城观刑的百姓并未散去,成千上万双眼睛看着,由于结界阻隔了视觉与听觉,所以内里发生的一切,外界并不知晓,当眼尖之人看见那结界消失,出声道。
  结界消失,只见四条挂着些许血肉的尸体出现在那刑台之上,一旁的油锅内,由于锅下柴火的撤去,沸油渐渐停止翻腾。
  “诸位,且记住。”月寒环顾一圈,朗声道:“行善,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行恶,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做好事不一定得到奖赏,但是做坏事,就一定会受到惩罚,不要抱有侥幸去犯罪,因为我尚在!”
  一阵微风吹过,月寒的身影消失在刑台上,他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众人双手合十,齐声道:“吾等谨记教诲!”
  月寒一路疾驰,而他前行的方向,并非上清院,清河城东边,正是付刚的家的方向。
  一间破旧的茅屋,四下里透风,一对老夫妇正在内里围着火盆取暖,老者须发皆白,老妪雪染鬓角,二人形容枯槁,双眼之中看不见一丝生气,月寒皱了皱眉,并未急着现身。
  “老付,小刚前脚才去,我们要是后脚跟上,免不了还会受他的罪,不如再撑几日?”老妪咳了数声,嘴角挂着些许血迹,短短几句话,她仿佛花费了很大的气力。
  “老婆子,我也想多撑几日啊。”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哭泣道:“可是那畜生在犯案前就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抢走了,我们如今,就连一粒米也没得吃,拿什么再撑几日?”
  老者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叹气道:“你我上辈子肯定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否则怎会生下这么个东西。”
  默默的叹了口气,月寒收起手中的匕首,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是谁啊?”
  深夜里响起的敲门声,引起了老妪的警觉,然而这警惕只持续了瞬间,便被她放弃而去,缓缓起身,蹒跚着来到门前。
  破旧的门被打开,房顶上落下一缕尘埃,只见一清秀的少年人站在门前,老妪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不待老妪说话,月寒径直走进屋内,在老者身旁坐下,伸出双手在那火上取暖。
  “小伙子,你是什么人,大半夜的来我家作甚?”老者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只觉得后者气度不凡,然而行为稍显怪异,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付刚死了,我是来送消息的。”月寒头也不抬的说道。
  老者叹了口气,脸上的悲伤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恢复正常,许久之后说道:“死就死了吧,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老夫自问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知老天为何将那畜生投于我家门,辱我付氏门风,断我付家香火,我已年迈,大限不远,然而却愧对祖宗,无颜面见呐!”
  月寒伸出手掌,轻轻握住老者那只枯槁的手掌,顿时察觉到后者气息奄奄,已是濒死之状,他松开手,向屋外走去,不时抱着一堆食材归来。
  “付刚虽死,但始终是你付家之人,明日城主府会派人将他的尸体送来,你且顾上几个人将他埋了,但要记住,他的坟要平,坟前不可立碑,日后不可上香,他罪大恶极,受不得这些。”月寒将那一堆食材放下,随后又取了十两银子交予老妪:“这是给你们的安家费及付刚的埋葬费,我此行本意是想送二老上路,但是经我观察,付刚犯下滔天罪行,你二人虽难辞其咎,但责任无关紧要,埋了付刚之后,换个地方好好活下去。”
  老妪道:“生下这个畜生,我们哪还有脸活着。”说罢痛哭流涕,情难自已。
  月寒道:“你们若是想死,我也不拦着,现在就可以去,只是付刚刚死,你们这时候去了,说不定能赶上吃个团圆饭。”
  “那我们过几日再死!”老者沉声说道。
  “随你们的便。”月寒笑道:“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二位一句,人间的律法管不着人自杀,死都死了,想管也没得管。”他语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神秘的味道:“但是那阴司里,可就不一样了,自杀的鬼会受到阎王的审判,那些阳寿未尽,却自寻死路的鬼,会被判以不尊重生命之罪,并且施以刑罚,届时那什么插针、拔舌、剔骨啊、这些超一流的服务,你们都会享受到,而且那时你们已是灵魂,想死也死不了,只能生生受着。”
  二老听完,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急忙道:“那我们不死了,不死了……”
  “你们什么时候死,我管不着,也懒得管,言尽于此,告辞!”月寒忍住笑意,见目的达成,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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