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回 闹性子
毛里孩如今是再也起不来了，可是瓦剌人何时能让大明安枕。贞儿的眼线可是布满宫中的，这西南瑶僮人并不能让人放心，人盯人的法子也只能用着，让吴皇后把那个姓纪的女史看住了也好，虽说她为皇帝生了个儿子，但毕竟不是信得过的，废后吴氏的脾气可是硬的，自己也不想再去惹她，好在她不是蠢笨之人，让她父亲给她说说，她应该明白怎么做，那安乐堂的事情本就不该让人知道，这也是为了万岁爷好。再说撕破脸，那纪女史也活不成，自己也算是救这女孩了。只是宫里呆着实在憋气，与小皇帝说也怕他笑话自己。
朱永要带兵前往延绥了，这延绥是个荒凉的地方，原本叫做榆林，本就无肥田，明军在那一带屯兵，也只为防止这些长城外的蒙古人进犯。这朱永是个将才，当初管禁军，监理神机营，小皇帝十分信任他。
“姐姐要走也不用走得那么远吧。”朱见深说道，贞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看来她是不高兴了，要离开自己去边陲。
“皇上，这宫里没有臣妾说话的份，臣妾就怕活得憋屈，喜欢的是外面的世界，与其让臣妾生病憋死，皇上不如成全妾身。”万贞儿说道。
朱见深没有如此烦过，这宫里的女人多了，朝廷上的言官多了，就是头疼。贞儿舍了自己要出去，这不是闹腾吗？
“贞儿姐姐，我的好姐姐，你说什么，朕听就是了……”
“立太子我不反对，但是立皇后想都不要想，王皇后哪点不贤惠，何况皇后娘娘年纪尚青，将来生了嫡长子的可能又不是没有……那个女人，我是看不惯……只怕她做了皇后，贞儿的命都要丢，你娘只会帮她欺负我。”贞儿说道。
“我说姐姐……这宫里谁敢欺负您？”朱见深说道，“贞儿姐姐，您别欺负他们就好了。”
“原来我说了半天，都白说了……”贞儿回过头来对着小太监叫道，“还不赶快收拾，我要回娘家。”
贞儿要走，谁也拦不住……可这么明目走，显然是给自己下马威，朱见深的心里的确早就打算好了，立太子是免不了，但皇后……有贞儿帮自己挡着，群臣看来是不会逼自己的，毕竟这就是个家事。朱见深没有令人去追，这追了也没用。贞儿要做的事是谁也挡不住的。
“御马监的梁芳来了。”小太监上来禀报，“他说有好东西要给贵妃娘娘。”
“打发了。贞儿都不在这昭德宫里了。”朱见深可没心思见此人。
“慢着，”太监尚铭说道，“皇上见见也无妨，咱家听说那梁芳与贵妃娘娘关系非同一般，贵妃娘娘屡次夸他有心。”
“有心？”朱见深看了尚铭一眼，“你不是管着东厂吗？你长点心不行吗？那只不过是个拍马溜须之人，我看贞儿也就是逗逗他，他有个屁用，你还不赶快叫你的人保护贞儿，贞儿有差错，朕饶不了你。”
尚铭被撵了出来，这让东厂人去保护这个万贞儿，东厂又有何人可派？这东厂的风光不在了呀，本来锦衣卫该听东厂的，锦衣卫是东厂的麾下，可如今这东厂如同摆设，这皇帝真有事也直接找锦衣卫的人。
万贵妃的兄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自己怎么叫得动这位爷呀，何况这位爷有几斤几两，更是心知肚明，只要不给万贵妃添乱就算不错了，至于指挥都使袁彬资格老，何况还要他坐镇京城。尚铭摇了摇头，还是去找故人，那在家赋闲的朱骥。那朱骥本是于谦的女婿，南宫之变后就似乎一直没有出头之日了。他是个低调的人，在锦衣卫中却有极好的口碑。如今这皇帝为于谦平反之后，他似乎……
朱骥倒也不拒客。他只是微微一笑：“皇上自然是担心贵妃娘娘的，下官心里有数，”
朱骥倒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贞儿了。让自己跟着去延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朝廷里现在有那些大人坐镇，倒是放心，至于边关，不过也是强弩之末。看来贞儿还真是想出去散心。只不过这万贞儿想怎么去呢？总不能打着贵妃娘娘的头衔大摇大摆去延绥吧，这榆林镇也不适合接待皇家贵眷呀。这万娘娘呀……不就是因为与宫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吗？没想到她还是走不出那定式。朱骥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倒是自己那于夫人见他在那边傻笑非要他说出原因，这夫妻两人倒是说了回悄悄话，只是没想那于夫人吃起醋来：“老爷莫不是看上了贵妃娘娘？”
“你胡说什么，那万贵妃丑得很，长得又像男人，脾气又大，这回任性出宫，皇上不放心，要下官秘密保护。”朱骥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懂里面的事情，莫要胡扯，给人听到要掉脑袋的。”
朱骥往房梁之上指了指，那于夫人果然吓了回去，朱骥松了口气，让人替自己整理了行装。但是却又迟疑起来，这自己好端端地怎么接近贞儿呢？这也要找个理由才是。也不知这位万娘娘是以何身份去边关添乱的。他看见夫人在身后不声不响盯着他，于是问道：“你们妇人与夫君吵架，要如何才能化解？”
“那要让我顺了气……”于夫人说道，“要顺气自然要听我的。”
“让不得如何？”
“让不得就等我气顺了，再来理你。要我就去庙里住上几日顺顺气。”于夫人说道。
“那岂不还是费时间……”朱骥拿起行囊往外走，“夫人，我这回公出，不知何时回家，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老爷，怎么会不知归期，你们衙门都是这样的吗？”
“我哪知道人家顺气要多久……”朱骥说道，“这回据说要远行，你就别挂念了……据说不是什么苦差事。”
“知道了……”于夫人说道，“我信得过你，当年我爹爹都那样了，你也没嫌弃我，我岂能多想……不管那娘娘好看难看，我都信你。”当年于谦受难，这扶灵回杭州的正是女婿朱骥，那一路上，凭着朱骥的好人缘，没人为难他们。
朱骥往北镇抚司而来，这虽说大明有两个京城，当然也有南北两镇抚司，可谁都知道哪个地方地位更高点。北镇抚司管的诏狱可是里面关的全是官员。
“朱大人……”在这里谁都认识朱骥。
“你们谁看见万指挥使……”朱骥话刚出口，却一愣，他也不知怎么问，这如今锦衣卫指挥佥使是万通，只不过他也是挂名在此，对这里的事并不管……
“万大人昨晚就在他屋子里，没出去过。”门口站岗的说道。
“不是万通？”朱骥问道。
“通爷呀，这里哪有他的地，他爱上哪里我们管不着。”曹朵儿说道，他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你说我们的贵妃娘娘怎么有那么不长进的兄弟。”
“小子，别乱说，”朱骥说道，“万……万大人准备去哪里？带那些人去？”
“他要去榆林，这不是秘密，朱大人你这莫非也去？”
“我不请自去不行吗？”朱骥说道，“我先去见见万大人。”
“大人心情不好，你自己小心点。”
“小子，他是我带出的……你懂个什么……”朱骥说道，他可是更明白一切。
屋子门虚掩着，但是朱骥却停住了……
“不敢进来吗……朱兄不是来找我的吗？”里面传出了万真的声音。
“看来你都知道，尚铭身边你安插了人……”朱骥说道。
“东厂的那个尚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不盯得紧点，他就会坐点与身份不符的事，什么奴才，一个个比主子还会要事情。”说话中门打开了。
“他也是算宫里老人了……平时做事也还是小心的。”
“宫里我是老人了，呆着烦了，整天活得不自在，官场也是如此，累呀，朱兄可是来找我聊天的？只要不谈皇上的事就好。”
怎么可以不谈？朱骥一时也哑口了。只见一拳冲自己而来，一瞬间，脚又到了自己胸前，他也就是顺手推开了。
“宝刀未老……”万贞儿说道。
“你都不老，我自然也不老。”朱骥说道，“我可一直没有丢了自己的本分。”
“本……本人也是没法，都说要将养身体，这几年动得也少，偏偏又不如意，只觉得活得窝囊。”
“万爷怎么可以这么想？”朱骥说道，“万岁爷都护着您，这不让在下来保护您了。”
“他不拦着我，就是想顺了那些人的心，那些人视我为眼中钉，都说不立太子是我的主意，那根本是皇上的主意，过早富贵，怕孩儿没那个命。”
朱骥低下了头，这万贵妃说出来的话不可全信。
“朱兄，你和那些人一样瞧我……我这回也是替皇上分忧去。”万贞儿说道，“先皇把皇上托付我，我没理由不尽心的，毛里孩虽死，但是榆林塞一直不安，这次皇上派太监去监军，我只不过想过去看看。听说参赞王越是个能人。”
“这又是听哪个公公说的？”朱骥说道，“大明人才济济，那你还过去做什么。”
“散心……”贞儿好没气地说道，“你不用劝我回去，眼不见为净，我去吹风沙……对了，想和我一起去，也可以，只不过剃了须和我一起做公公……”
“万公公，饶了下官，身体发肤受与父母，下官不如给您做个随从。”
“罢了，我已经有傅恭、顾恒两个跟班了，这可都是皇上派过来的监军的。”
“娘娘，你这不行，他们是皇上的监军，你要他们服侍你，岂不是让人看出端倪，再说他们在军中代表的是皇上，我们锦衣卫的人要是在他们之上，岂不是折了皇上的威严……”
“朱骥，叫你莫乱喊，被人听见了，我还怎么在这里呆……”贞儿压低声说道，“你小心点……”
“那就是了，我们锦衣卫的人只能暗地里行事，保护两位监军，我看你我都有资格，再说了万兄也没真废了武功，让我来保护万兄，简直多此一举，万兄对其他人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那锦衣卫有袁彬袁指挥使坐镇，朝廷有商首辅……最多是皇上会想着他的爱妃，我看让小皇帝多想一会也好，整天和他腻在一起，只怕他会不稀罕你。”
“你都与你娘子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腻？”贞儿说道。
朱骥低下了头，转身要走。贞儿一把拦住了他：“哪里去？不是带了行李来了吗？难道还要回家与夫人再一次告辞？”
“说不过你，走还不行吗？”朱骥抬头说道，“我可从来没怕过谁。人就是这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也不想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只不过很多事不由己，朱大哥……袁大哥……你们都是好人，只有贞儿我罪孽深重……活该没了孩儿……”
这可是万贵妃的伤心事，朱骥马上不敢发声了，她可是贵妃……可不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