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回 朝不保夕
孩子……身边也多了些孩童，他们是小太监小宫女……毕竟不是亲生骨肉，贞儿的心平复了很多，上天待自己已经不薄了，能活下去，而且还有这样的地位。来日方长，还有机会的，虽说年岁已大，但是也不是没有机会，皇帝陪在身边，自然不一样，这样机会会多些。
“娘娘，两位太后那边对你都不满……”太监梁芳又来了，他打听的也就这些……这家伙有点不务正业，本来也就是养个马的……
“这回又说啥呢？”
“其实都是老调，皇帝要雨露均沾，又不是我让他整日陪我的，他只不过不喜欢那些女人，没心思呢……”万贞儿说道，“你这又是操哪门子心，还是把那小孩赶快送过来，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那边那个汪直人不错……”
“娘娘，他只是个罪奴……又不服管教，娘娘为何选了他？不如让我选好的……”梁芳说道。
“我的脾气你不知道吗？”贞儿如今在这些奴才面前说话可算有了分量，“你管我做什么……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快回去……把汪直送过来，本宫今个心情不好……”
“奴才知道了……”梁芳说道。
“这奴才两字甚是有意思……你不是罪人，怎么也自称……”贞儿喃喃道。那梁芳满脸通红，这被贵妃娘娘骂，不是稀罕事，但是自己一心想巴结贵妃的心，万贵妃怎么会看不出……万贵妃是皇帝的保姆，年纪大资格老，加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自己这不是自己来找事吗？于是赶快溜了出去……那万贵妃也没追问下去，在宫里做事必须小心翼翼，那叫汪直的小太监不是已经让锦衣卫的人带走了吗？怎么娘娘又问自己要人，这小太监虽然目前在自己管的御马监名下，但是实际上人已经不再自己这里了，这训练小太监自有地方，这万贵妃却让自己去带这个小孩……这只好自己去一回了……
小汪直被带进了昭德宫……不知道为什么那万娘娘要找自己……这如今呆的地方属于秘密机构，自从被那锦衣卫带走，就开始了各种训练，说是将来可以暗中保护皇上，做皇上的贴身侍卫，本来师傅也不放自己来，不过一听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也就放人了，他不认识什么贵妃娘娘……
万贞儿决定把心思放到其他事情上，这样也许可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汪直……这个御马监的小太监……自己为什么记得？本不去想大藤峡的事情，可偏偏忘不了，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想到，这名字是隔壁王氏的小子的，那几月，自己独自住在寨子里，边上一户人家是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那寡妇原本是汉人，被瑶人抢上山寨的，生了个孩子，那孩子就叫直儿……很是机灵，老公死后，也没脸回娘家，于是还在寨子里生活，那王氏竟然又见着了，原来寨子里很多人被抓了，这对母子就被迫分开了，王氏原本就有些姿色，那还是两月前，她随着赵辅的夫人来过宫里，贞儿私下向赵辅打听了，才知道那赵辅私自留了她在府里，她的儿子却下落不明。贞儿不敢与她相认……却还是把他儿子挂在了心上，上回路过御马监，只觉得这孩子像……只不过当时不敢肯定，这些日子下来，倒是确认无疑了，于是就打算让那母子见面，也算是补个错，这虽说这不算自己的错，可偏偏还是害了人家母子……只是怎么开口呢？
那小孩被带来了……眼中分明就是一种傲气……
“快给娘娘磕头……”梁芳说道。那孩子才勉强行了一个礼，这段时间，那管教他的太监师傅都没怎么罚他，他不知道这是贵妃的关照，只当他们怕自己了，只不过那太监师傅十分有趣，教自己武功叫自己将来去保护什么皇上……说实在自己最恨的人之一就有皇帝老儿，这皇帝老儿也够笨的，谁会为敌人卖力呀……这位假惺惺的贵妃娘娘不知道要做什么……其实大不了一条命……
“这奴才不懂事，娘娘，此人危险，乃是瑶人之后……”梁芳说道。
“你们都下去，”万贞儿说道，“谁也不准在门口……都离得远些……我有话要和直儿说。”
汪直抬起了头，他看到的是帘子，帘子后面坐着贵妃娘娘，不过声音却有点熟悉……是隔壁的韩姑姑……在此时，贞儿也不用粗声说话了，虽然她已经习惯那样说话……这一段时间在宫里住着就会习惯的。
周围的太监宫女一一退出了，帘子揭开了……
“韩姑姑……”汪直哭了，“您知道我娘在哪里吗？”
“你娘在赵辅大人的府上……”贞儿说道，“我也不姓韩，我原本就姓万……”
“姑姑……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汪直说道。
贞儿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愣了一愣：“赵辅杀了多少人？”
“男人十八以上全死了……女人和孩子都还活着，我们寨子里全被抓了。”汪直在流泪……
“你娘不是瑶人……”贞儿说道，“理应放她回家……”
“姑姑，这当兵的哪里跟你说理……有钱一切都好说，我外公没有拿钱来赎我……再说我是瑶人，我娘也不放心我，一直跟着我们到了长江边……然后我再也没见到，本来我以为她回去了，结果遇上了寨子里的巫婆婆，她说我娘一直跟着我们……后来我进了刀子房……再也没见过巫婆婆了……姑姑，你见过巫婆婆吗？”
巫婆婆……那是寨子里的女祭师，一个懂草药的女祭师……她死在了京城……就在一个月前，她当时被发配到了洗衣房，自己还找过她，为了皇儿，那万贞儿可谓想尽了办法……那女人答应了……但是却没救回贞儿的儿子……在儿子死的那天，她也死了……其实洗衣房死个年老的老妇人是在平常不过的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惊动任何人。贞儿怀疑过巫婆婆，但是她一个乡村土郎中也就那么几道法子，也没查出什么……孩子那么小……何况她并不知道皇子的身份，这掖庭里也有不少这样的小孩子，都是罪奴生的，等大一点就会送走……谁会杀巫婆婆……巫婆婆死看上去就像正常走了一般，自己也不好深入查，免得被两位太后抓住把柄，让巫医诊治皇子，这怎么说也是罪……
“我没……没见过……”贞儿疙疙瘩瘩了。
“姑姑……您怎么会做了娘娘？”汪直还真好奇。
“娘娘……只不过是皇帝的女人……后宫里的娘娘多去了，你不要乱打听……”贞儿不敢再对那孩子说些什么，“好好当差，保住你自己的小命，不要忤逆师傅……惹贵人生气……你娘会来看你的……”
这一提到汪直的娘，汪直就留眼泪。从小母亲虽住在瑶寨，但是一直与那些人不和，母亲守寡不是为了父亲，而是回不了家，汉人对女子规矩多，他知道，母亲给她家丢脸了，父亲在她嘴里一直是强盗，毁了自己的一生，只有自己将来能给母亲好日子……可是如今这一愿望离自己和母亲更远了。但是说起娘，小小的心里不免更加难过。
“别哭了……”万贞儿说道，“来我这里当差如何？只不过要守规矩，不准对皇上不利，虽然你是瑶人，但是母亲也是汉人，瑶人与汉人本就不该为仇……朝廷本是要剿灭大藤峡一带的盗贼，伤了山民也是无奈，皇上并没有伤害人的本意，都是那些当差的官员，为了邀功，不择手段……你本就不该在这里……如今让姑姑好好补偿你……那御马监苦……”
“谢谢姑姑……”汪直态度有所好转了……
“这里人多口杂，说话要特别注意了……”万贞儿说道，“要是出了事，都是掉脑袋的……就算是皇后也是一样……你暂时先回你师傅那边好好学习规矩……将来才能有出头之日……”
这话倒是听过好几遍……汪直点点头，那皇后惹了皇帝都被关了冷宫，这后宫的确不容易呆……这韩姑姑……不……是贵妃娘娘一定也不敢得罪很多人。师傅说过那些主子别看风光，早上都不知道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