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回 前朝 旧臣
朱见深回了一个礼：“老先生可是前朝的官员？”
“不敢……老朽只是个闲散惯了的……早就不做官了，这回是来看故人的……”商辂说道。他是来看故人的……可是却有一点不祥的感觉……
他千里迢迢来京城……李贤病了……但是新皇也没放他还乡。
那朱公子看上去有点郁闷，不过他也就寒暄一下就走开了。
商良臣父子有家事要聊……
“你娘回不来了……爹没找到她……虽然她在京城，她托人给你送了些银两……”
“爹……我亲娘是不是嫁人了？”良臣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也许吧……”商辂说道，“本就不该骗她……”
二十几年前……
春风还未绿江南，商辂就离开了家……进京赶考。
这年还没过……他早早离家了……京城还是冰封季节。寄住在会馆苦读。
有人来了……
“寂寞不如出去溜达……在这里也是无聊……时候尚早。”
“十五元宵也正是一景……”
几人说得心痒痒……去看看何妨……商辂跟着众人离开了会馆……
赏花灯猜灯谜，这彩头也是很吸引人的。这走了一圈倒是饿了。
“我有个相好的……”同行中有人说道，“她那边不错，要不要一起去那边喝上一杯吃点东西……”
“那是什么相好的？”商辂问道。
说话的是一位年长点的举人，姓王，人称王老爷……
“小老弟不知道？果真是年轻……你也不用管是什么地方，有吃有玩……一起去吧，其实那地方甚是清雅，不似俗处……那三姑娘文采也了得……加上她家有好的歌舞乐姬，曲调优雅，还有些绝妙的乐子……”
没去过那种地方……
一个精致的院子，门前并不热闹，院子里的雪还未完全化去，但是屋子里却是暖意融融，高朋满座。
“王姐夫来了……”门前小厮喊道。
“相公……”一个圆脸美人解开了帘子出来了……此女看上去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帘子后面站着个女孩子，一个小丫头，十六七岁的花样年纪，浓眉大眼好奇地张望着外面。
“小九，别愣着，给王姐夫去暖酒……外面冷，这些老爷公子，不能喝冷酒……”三姑娘说道。
小九不是很漂亮，但也不是很难看，看到俊秀的商辂，笑了：“这位公子真好看……”
“还不快去……小丫头看什么？”王老爷说道，这样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很是平常，这也许是因为这位商公子的确是个不一样的才子。这女孩子看见都为他心动，来这种地方，那个小姑娘用这样的眼神也很正常。小姑娘低头匆匆离开了。
“苏三，这丫头是什么人？”
“妈妈买来的，排行九，就叫她小九了，弹得一手好琵琶……还是个清倌人。”
“我不喜欢眉毛那么粗的女人……你家妈妈怎么不帮她修修？”王老爷说道。
“这话有道理，我回头和妈妈说说，都说女人要漂亮还得靠打扮……”三姑娘说道，“我呀一直没瞧出哪里不对劲。这位俊俏小哥是……”
“我新收的干儿子……也姓王。”王老爷得意洋洋说道。
“我四处走走……”
这王文说话就是没深浅，不讨人喜欢……商辂转身离去，到了院子中反而呆了。院落不算很大，甚是精致。但是温酒却在四面透风的小亭中，炭火并不旺，那小九用扇子扇着风，却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姐姐，冬日扇风滋味可是不好受吧……”
“你这小厮……说什么冷言冷语……你还不是被人赶出来了……”小九说道。
小厮，她竟然以为自己是王老爷的小厮……
“有我这样的小厮吗？”商辂说道，他读了不少的书，却不知为什么觉得这小丫头很是可爱……
“那你是公子？”小丫头说道，“芳龄几何？”
“你……你当我是什么？不会说话的丫头，你的主子是那么调教你的？”商辂说道，自己看上去虽然年轻，但并不是少年了，那么多年以来游学经历让他也算是阅人不少，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估计那苏家妈妈买来养着的，谁家不多养几个女儿吗？这王老爷竟当自己是什么都不知的小子，在这里混杯水酒喝喝……
“公子……我看你也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公子……”小九说道，“我看人不会错的……”
“小小丫头，那么大口气，我听说你琵琶弹得好。”商辂觉得还是说些好听的话，毕竟要吃她家的酒。
“我的琵琶也就还行……妈妈说我不求上进，长得也不行，当不了红姑娘……那就只能好好服侍三姑娘。”
“九姑娘难道真不想做红姑娘？”
“谁愿意当就谁去……”小九说道，“这里不要你多事……吃你的酒去……”
小九竟然不冷不热，原本以为她是那些女子一般的……
小九的琵琶也许是只能说过得去……
“都说没有好好研习了……”苏妈妈说道，“污了老爷们的耳朵。小九，你还是侍酒吧。”
小九果然像是生手，表情僵硬，似乎不喜欢这活……
“妈妈，这小九不乐意，你不要逼她了，不如让她多弹几个曲子，熟能生巧。”
苏妈妈叹道：“养些女儿，无非要她们能让妈妈将来能好好养老……哪知那么不济。弹得不好，又捡三挑事，小九，不是妈妈没提醒你，这样你就做不了清倌人……”
“妈妈……你要妹妹接客？”三姑娘有点吃惊……
“她年纪不小了……”苏妈妈说，“我可不能让她再任性了，要不然她是不会懂的……”
“懂……”小九突然站了起来，“妈妈，你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一个穿戴绿头巾的人进来了，一看就知道是龟公，“要得……你可是我家买来的丫头……这接客是天经地义的……”
“狗奴才……”小九脾气似乎有点爆……
“这刚来的一定会对这里不适应的。”王老爷说道，“妈妈，你们可要温柔些才行，这小九原本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吧……”
“吃这碗饭的，还想着以前做什么，不是她自己想跟着我们来的吗？要是想里贞洁牌坊，那就应该嫁个良人，那就吃不得这碗饭了。你可要听妈妈的话，好好伺候客人，别那么执拗，妈妈也是会心软的，你只要听话，她哪舍得你梳拢……”龟公说道，小九似乎把火气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