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回 硬钉子
“这防卫松懈，那牛玉可脱不了关系。”
贞儿觉得今日的皇上还真生气了，他找牛玉的茬了。
“陛下，这门禁之事现在不归牛公公管，是前面的羽林军管的。”贞儿提醒道，“自从门达获罪，那门禁还是看羽林军的。这禁军如今不归东厂管……”
“朕最讨厌的就是几个太监搬弄是非。”朱见深不耐烦了，“你这一顿打，难道牛玉脱不了干系吗？他去太后那边说贞儿你的不是了，他竟然求母后下旨抹去敬事房的底档。”
“其实这个做法很正常……”贞儿说道，“我本就不该在那上面。皇上，吴皇后生气是应该的。”
“那个女人，朕就看着不舒服……朕帮你出气，你好好养伤，朕不能没有你，这回又是你救了朕。”朱见深说道。
伤上加伤，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要找吴皇后出气。
“废后……”周太后得知这个消息也很紧张。皇帝闹到自己跟前了。
这没道理呀，就算吴皇后打了万贞儿，那也不用废。哪有这般闹着要废皇后的。
“这杀手难道与皇后有关？”
“母后你认为呢？”朱见深说道，“你认为凶手是怎么来的？”
“难道他冲的不是你，而是万贞儿？”钱太后说道，“吴氏不会那么做的。”
“朕在贞儿处，杀手怎么会知道，那只是小宫女的房间。”朱见深说道，“杀手武功不低，镖上剧毒，想必他要取人性命。一次三镖，可费了点事。”
“谁会杀这个奴婢呢？”周太后说道，“这皇后不会笨到这个地步吧。”
“凶手抓住了吗？”钱太后说道。
“抓到了的话才可以定罪……”朱见深说道。
“皇帝真是大了……”周太后说道，“都有了自己的主张。”
“皇帝不是孩子了，”钱太后说道，“有些事我们管不了……”
她们当然管不了，她们都没有出过后宫，但是那凶徒来自于外面，这毒镖看来也不像宫里人做的，说实在这吴皇后既然已经给贞儿板子，怎么还可能去谋她的命呢？这不是太蠢吗？既然不是吴皇后所做，那是谁呢？贞儿的仇家很多，应该是很多，但是谁又知道她在宫里呢？对方武功不弱，同时发三镖。
“有人恨我，想杀我……”贞儿说道，“恐怕只有门达有这个实力了……我自认为行踪藏得甚好，常人怎知道的我就是服侍皇上的宫女万贞儿，恐怕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但是没有证据，仅是猜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陛下不要发难。是因为万事皆有可能，那要是西南的刺客进宫，胡乱逃窜，进了我的房间，也是可能的。”
“难道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朱见深说道，“他们无论是谁，要杀谁，都不应该在朕的宫中出现！你难道不明白吗？这是吴俊失职！东厂失职！”
东厂的厂公是历代的掌印太监，牛玉可脱不了干系。
“吴俊与牛玉勾结……狼狈为奸……”少年天子说道，在他心里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式。
贞儿慌了，这皇帝是什么意思，如今分明就是栽赃……说皇帝栽赃，其实也正常，他看来铁了心了，一代天子一朝臣，看来他不满意那些旧臣了。李贤是先帝留下的首辅，这杀鸡儆猴，牛玉已经在殿外俯首在地了。
“皇上……”贞儿说话了，“牛玉是忠臣，如要怪罪，不如连着贞儿一同赶走。”
“胡说……贞儿，我这不过吓吓这些人而已，你何必参和！”朱见深靠近了贞儿说道。
“君无戏言……”贞儿说道，“你难道没想过？”
“正是因为想过，才是如此。”朱见深说道，“只是我要牺牲这两人换来自己的天地……”
“陛下要对付的可是满朝文武，陛下年少，本应按先帝的遗训，接受李首辅的辅政……”贞儿说道，“难道陛下翅膀已硬？”
“朕不是父皇认为的无用之人……”朱见深说道，“历来权臣祸乱朝堂，门达走了……但有此心人不会少，万一南宫事件重演，朕还有命？”
他什么都清楚，怪不得先皇一直不撤换太子，只是如今平静的后宫恐怕并不平静。吴俊……他心急了……只不过这大明朝历来没有外戚干政的事。贞儿没有说话，她站了起来：“皇上仅是吓吓？莫要伤了他们，其实皇后年少……牛公公劳苦功高……臣妾在想，陛下此法很好，但是如今朝上并无佞臣……陛下，如此为何？”
“朕一直在学帝王之术……”朱见深说道，“当初我父皇和皇叔之间之事差点酿成大祸，朕只是不希望重演，兄弟手足相残，让他们知难而退也好……这样的代价倒应该是最轻的。”
果然是帝王之术，贞儿脸上有丝苦笑。
“皇上要废皇后……”消息传了出来。
满朝文武皆惊，这吴皇后迎娶进宫才一月，按理说应是皇帝皇后应该如同蜜糖一般，何况那些嫔妃也无所出，这废后的原因实在牵强。
“牛玉弄权，私收贿赂，弄虚作假，那吴氏得立。”这也太牵强了，吴氏为后是先帝允的，那时满朝皆知。
李贤也禁不住要打听原因了。
“听说是为了一宫女……小皇帝任性……”
李贤是昔日太子的师傅，所以不会那么简单的。什么样的宫女能让皇帝废后呢？他决定亲自去问小皇帝。既然自己是首辅，就不能由着皇帝的性子。
朱见深等着的就是李贤。
“李少保是来劝朕慎废皇后的吧，朕已经拿了派人看住了吴俊，问他贿赂牛玉之事，这事情证据确作。”朱见深说道，“朕最不喜欢欺上瞒下的人。”
“皇后选错了就错了，皇家知错不用大张旗鼓为天下所知吧，”李贤问道。
“皇后失德，德不匹配，何以母仪天下？昔日西晋贾皇后乱政根源就在于臣子弄虚作假，拿一个非中选之人偷梁换柱代替了原本的皇后，朕不是昔日的西晋白痴，怎么会要这般刁蛮跋扈的弄虚作假之人？”
“可据老臣得知吴氏容貌秀美，性情不算最好也是百里挑一的，她与贾后怎么可以同语，指挥使吴俊为人谦和，就算有些私心，也是父母之心……”
“李少保，您也年纪不小了，您听到的看到的也许是皇后的其中一面，朕看到的是她对朕身边的人下狠手，皇后品德应该是无暇的，朕的两位母后对儿媳妇的要求本来就高，就是你们也不会同意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居于后位……历代君王的皇后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皇上……先皇在世，皇后无所出，也没想废皇后。”李贤说道。
“那是钱太后配为天下母，朕不会因为皇子母亲另立皇后的，朕只是觉得吴氏看了糟心……”
“那陛下心里可有皇后人选？”李贤问道，“此人是否堪当天下之母？”
这……按朱见深的自己的性子来，那还没想过人选，李贤这话不就是说自己有没有移情别恋吗？
“那……那……后位……空着也没啥……”朱见深说道，“等有合适的再说。”
“皇上可曾想过吴皇后是您亲自迎娶入宫，明媒正娶的，贸然废后，必引起百姓议论，有损陛下的形象……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贤说道。
“朕就是觉得她已经丢了朕的脸，想拨乱反正而已，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天下的冤案错案岂不是可以不再理会……朕何必与门达过不去呢？”
门达是李贤的软肋，如今皇帝找了他的麻烦，贬他去边地，就是因为他手里的冤假错案太多，如果追究，那牛玉脱不了关系，那牛玉原本就是先皇的心腹，这年轻的天子要干什么，都与自己讲得清清楚楚了。吴俊和大太监牛玉恐怕在劫难逃了。李贤于是岔开了话题。
“皇上，臣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望皇上尽快调人讨伐西南的暴民，这侯大苟已经占据了广东广西六州……而大明官兵节节败退……”
“朕御驾亲征如何……”
“陛下千万不可以重蹈覆辙……”李贤吓了一跳。
“李少保，朕开玩笑的，朕自从登基以来，只觉得……郁闷……想出去走走，但绝对不会重蹈先皇的后尘，朕会管住自己的腿的。朕的一举一动都牵涉到朝政的稳定，这个道理朕懂，朕早就想过，过了中秋，就派人去广西了解情况，不做无准备的事，计划明年出兵一举灭了这个后患……其实那门达若是忠心于朝廷，他也应该有消息给朕传回来了，他……”
是呀，门达应该有消息了，但是偏偏没有……让他去贵州，就是盯着广西那一块……他倒好，消息没有吗，但是刺客却来了……朱见深心烦了，贞儿一直说他不是艰险小人……
“皇上圣明！”李贤说道。
“退下吧！”朱见深说完就直接到了后面，贞儿应该有消息……锦衣卫的人不是耳目众多吗？就算整顿也不至于……
“贞儿……你有门达的消息吗？”朱见深直接闯进了贞儿的房间，她正在喝药。
“陛下，你去问朱骥就是了，我这阵子不管事……”贞儿说道，“除非有急报他才会送来。”
“朕把他忘了……”朱见深说道，“亏朕还叫过他叔叔，朕自己去他那里，你好好养伤……那毒不要紧吧……”
“无非是一种少见的毒液……妾身一时也死不了……”贞儿回答道，自从中毒，那就是身子无力，一直没有恢复，所以这几日都没溜出宫去过，那锦衣卫的事自然是不那么清楚了，朱骥倒是来看过自己，取走了自己所中的镖，他自会去调查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