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回 信任与否
这紫禁城里的密道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走的，非最紧要关头，是不能走的。密道直通外面，这外面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店面。朱见深第一次走这段路，当然这次是有人陪的。
“牛玉，”朱见深说道，“这道除了朕还有人知道吗？”
“当然，我们这些人也知道，要知道一直有密探说，皇上住在紫禁城，也需要耳目，也需要人手帮自己，要不然就像聋子一般，这锦衣卫自从建立以来，皆以皇上马首是瞻。”牛玉说道。
“你不会说你随时都可以要来朕的命吧！”朱见深没有继续往前走，反而停了下来。少年天子盯着牛玉，让牛玉心里有点发毛。
“谁也不能要陛下的命，锦衣卫是为陛下所用，怎么会叛主呢？”牛玉说道，“我等更没那胆子……”
“胆子？你大胆！”朱见深斜眼看着这个昔日父亲信任的太监，此人不简单……
牛玉跪了下来：“皇上，您要出宫做什么，如今外面不安全。”
“朕难道怕这些吗？”朱见深说道，“走……走……”
“老奴让锦衣卫派人保护……”
“也好……”朱见深说道，他这回出宫是去散心，说实在，这整天关在宫里也闷，去哪里他也没有目的，“我舅舅在大觉寺……”
大觉寺在西山一带。
“陛下怕赶不回来……”牛玉说道。“陛下烦了，不如就在城里走走……”
能出去当然好，牛玉的建议也不错。这街市上还是热闹的。
“嬷嬷……”路边有熟悉的声音，“嬷嬷，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这不是姑娘吗？你怎么有心思在这里逛？”牛玉说道，在街上见到贞儿与孟嬷嬷倒也巧。
“我为什么不可以逛？”贞儿说道。“何况我现在也不忙……”
“怎么不忙了？”朱见深问道，“贞儿姐难道无事做吗？”
“陛下不信任我们的人，我们又能做什么……”贞儿说道。
“姐……你真生气了？”
“别那么叫我，我担当不起。”贞儿说道，“嬷嬷，我们走我们的。”
“姐……不是这样的……我……我不能任由诸恶当道。”朱见深拦住了贞儿，“姐，我想你了，但是不能让你来见你，你可明白我……”
“明白，”贞儿说道，“我们的公子可如今不一样了，奴婢怎么可以再给公子添麻烦呢……”
“我想到了，贞儿姐，现在这家应该是我做主了吧，你可以回来看我……”
牛玉忙说：“不妥……贞儿姑娘是被先皇赶出宫的……何况两位太后一定不想再见到你。”
钱太后周太后当初就不喜欢这个贞儿，虽然先帝不在了，但是宫里的风言风语毕竟还存在，小皇帝喜欢他的保姆，想让贞儿回去，固然没错，但是两位太后却一直认为这万贞儿是要和她们抢夺儿子的，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她差一点被封。
“朕还是天子吗？”朱见深说道。
“天子必须顾及大局。”贞儿说道，“公子，其实我觉得现在我过得很好，倒是公子应该操劳的事有很多，将来公子三妻四妾的会很辛苦。”
“三妻四妾很辛苦？”朱见深说道，“姐怎么说这般话？”
“有前车之鉴……”贞儿说道。
“我只喜欢妻子一人便是了。其余的大不了当摆设……”朱见深说道。
“贞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公子说，这皇家的后宫女子怎么可以当摆设？何况还有你推荐的王姑娘……”牛玉急了，这要真那么做，周太后那边的柏姑娘怎么办，自己已经收了周太后不少好处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入宫是她们自己要入的，皇宫里好吃好穿的亏不了她们，最多是得不到宠爱……和我们一样，绝情绝爱了不就完事了？”
“你……你是这么看的？”牛玉急了，“怪不得当初先皇会如此伤心，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个字……”
“牛爷，难道你喜欢过女人吗？想和她双宿双飞吗？”贞儿的反讽更是厉害。
“你……你怎知我没有过心上人，只是残缺的身体给不了心上人需要的。她走了……现在她儿女双全，嫁了如意郎君，也封了诰命夫人……”牛玉说道。
“我与牛爷又有什么区别？”贞儿说道，“我这一生不是没动过心，只是觉得他们都不适合我，至少我知道我是谁。我这人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夫君。”
“那你也不能教坏公子呀。”牛玉说道。
“牛爷，小女子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民间百姓中夫妇和睦白头偕老是件很正常的事，贞儿这点希望也不是没有。”贞儿说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就算放你回家，只怕娶你的人也……”牛玉说道。
“牛爷……”贞儿打断了他，“我好歹现在也还应该嫁得出去，只要不挑拣……”
“哎呦……没想到贞儿姑娘还打算嫁人呀，咱家一度以为贞儿姑娘没了这心思。”牛玉说道，他竟然笑了。
孟嬷嬷连忙说道：“那是我们姑娘不想进宫……聪明。她公子，你还是不要纠缠姑娘了，这些日子，万府都在帮她相亲了，只说先见个面，要知道等袁彬袁大人回京，姑娘旧正式退了，这可是先皇答应的，要不然姑娘才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再说了，姑娘比不得那些爷们。”
“先皇有这样的恩典？真的假的？”朱见深说道。
“这很多锦衣卫年过三十五就会退下来，毕竟当差办事都不利落了，朝廷恩典他们只要保守秘密就可以过些正常的日子。”牛玉说道，“只是能做到姑娘这个位置的，得到天子信任，将来照顾也应该是个朝廷品级高的优差，只不过贞儿是女的，那就不会留在朝堂上了。”
说得有些道理，这锦衣卫中年纪大的似乎极少，三十几的都是属于老人了，那朱骥最近也乘着锦衣卫清退冗员退了，在家闲散了。但是对于那些高级别的官员年龄都不是问题，只是贞儿心生退意倒是真的。
“说好助我一臂之力的……怎么可以这样赖皮？”朱见深说道，“父皇说你会帮我的……”
“那也不用贞儿我一直在公子身边。”贞儿说道，“公子如果有难，贞儿一定不会丢下公子的。”
原来是这样……贞儿去相亲，怪不得精心打扮了。
“公子，我们走吧……”牛玉说道，“别耽误了贞儿姑娘的好事。”
朱见深被牛玉拉着往前走，突然他跑了回来：“你别去外面找了，来宫里陪我吧……大不了我不理其他女人。”
“公子说什么笑话……公子已有婚约，定了夫人的，何况公子答应过要对她好一辈子的。”
“那……那吴氏，我不熟……”朱见深说道。
“这媳妇都是那样的……”孟嬷嬷说道，“公子，这相处时间久了，自然生情了。”
“那要是对不上眉目又如何？”朱见深说道。
“凡事慢慢来……再说公子完全可以另外找一个可心的，那后宫三千难道个个都对不上眼？”孟嬷嬷说道。
“那我岂不是要冷落了妻子？”朱见深说道，“那岂不是又走我父的老路了。”
“先皇身边的女子都是有情有义的，先皇不忍对她们不公……”孟嬷嬷说道，“先皇死个重情义之人，他心中的所爱的大概也是只有一位……”
这是什么理由……
“既然如此，没有贞儿姐，就没有我，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一下姐……”见深说道。
“谁要你照顾我了。”贞儿说道，“你顾好自己，别给我添麻烦就是了……”
“姐，难道我那么不济吗？”
“奴婢哪敢说公子不济……只是奴婢想过些安静的日子，不想再卷入这些事情中，门达之事总觉得心寒……公子的打算，奴婢不敢有非议，但是奴婢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你竟然把我推上这位置，却自己要溜走，我不舒服……”朱见深说道，“要死死在一起。”
贞儿拉起孟嬷嬷就跑。
“你跑……跑不掉的……”朱见深在后面喊，牛玉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笑啥呢？”朱见深看这两人跑得快，这两人可都是大脚，毕竟只是仆妇。又熟悉道路，一眨眼也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老奴没笑……”牛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