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生离死别
冲虚真人摔下千丈山崖,纵然不被毒死也必定会被摔死。
慧通大师素来与冲虚真人交情莫逆,见自己的好朋友下场那么惨,真是疼的肝肠寸断!出家人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之前他一直慈悲为怀,认为这些人坠入魔教实属可怜,能不杀人就不杀人,想法子度人才是上策,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慧通大师脑门上的青筋暴起,双目瞳孔充血,心中默念道:佛祖恕罪,弟子要开杀戒啦!下了这个决心,老和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凭着少林大力金刚掌,对着魔教群贼一通猛拍。就听见“啪啪啪”数声响,瞬间就有六七个教徒被打倒在地,嘴里流着血沫子,手刨脚蹬的,不肖一会儿就咽气了。
老和尚杀神附体,群贼顿时都被震慑住了,纷纷后撤了几步,把慧通大师和司空妙围在当中,不敢轻易上前交手。司空妙心中暗喜,老和尚终于觉悟了,只要他肯下狠手,就有杀出重围的希望。
圣姑在群贼后面冷眼瞧看,只见慧通脸色发青,心中大喜,知道他真气消耗过快,体内真气已渐渐控制不了毒性,再这样打下去,自己不用动手,他也得毒发身亡。于是,沉声大喝道:“众位兄弟听令!慧通、司空妙乃我圣教之死敌,谁若先砍下他们的头颅,伤黄金千两,加官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教徒本来就是亡命徒,而且很多人笃信教义,说白了就是被洗脑了,为了圣教,自己什么都愿意干,甚至把自己的命都可以豁出去,这也是中原武林对魔教最忌惮之处。
就看几个教反倒把兵刃都收了起来,赤手空拳冲了上来,司空妙不明白他们这是何意,晃动双掌猛击这些人的胸膛,哪知这些人身子往下一趴,探出双手就要抱司空妙的双腿!
慧通大师看的明白,大叫道:“施主小心,赶快撤步!”司空妙听罢,赶忙跳起一丈多高,空中一个盘旋,使出一个旋风腿,一脚踢翻了五六个人。司空妙的腿功本就不弱,纵使没有把他们一脚踢死,也得踢成个重伤,哪知道这些魔教教徒就跟中邪了似的,在地上爬起来,嘴角上鲜血直流,但仍然毫不畏惧,直奔司空妙的下盘扑来。
慧通大师也无暇顾及,因为有很多教徒用相同的法子奔着他下手了。他赶忙运用丹田之气贯于双掌,他是铁了心肠,心道:老僧今日就度你们归西,天道轮回,你们来世投胎再做好人吧!大力金刚掌专拍人华盖穴,他的掌力开碑碎石轻松随意,打人的脑袋更是小菜一碟!只见手掌落下,鲜血与脑浆子飞溅,惨叫不绝于耳,死尸接连倒地,灰布僧袍早就便成了大红袍!
不过慧通这样的打法颇费真气,圣姑在后面看着不停地暗笑,这正是她想要的,只要能让慧通消耗真气,死几个教徒算什么,将来统一武林,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得加入圣教。
老和尚慧通打着打着,就觉得体内真气运行不畅,而且五脏六腑跟放进油锅里似的,剧烈的翻腾,血气上涌一浪高过一浪。他暗自叫苦:大势不妙!看来毒气攻心,我命休已!
这边司空妙也陷入了麻烦,他的腿功是不弱,但总是这踢哪能受的了,何况这些教徒跟疯了似的,前仆后继根本不给你留一点喘息的机会。一个教徒瞅准了时机,猛然扑上来,一把保住司空妙的左腿,两只大手使劲掐住司空妙的脚裸,一口咬住他的小腿肚子,把司空妙疼的“嗷”的一声大叫。
此刻,司空妙为左腿支点,飞起右腿踢人,被他这么一咬,疼的他身体一晃,好悬没站稳,他忍者痛急忙缩回右脚跟,不偏不倚正点那人的后脑勺上,司空妙的脚上力道非凡,加上又疼痛难忍,这一点的力道甚大,那人脖子一硬,脑瓜子晃了晃便绝气身亡了。人虽死了,但两只手仍然死死地掐住司空妙的脚裸,就更牛皮筋缠着一样。
司空妙知道不好,刚要收起左脚挣脱,哪知又有一个教徒猛然扑倒在地,一把保住他的左脚丫子,紧接着使出一招“老树盘根”,用双腿锁住司空妙的左腿。此刻,司空妙再想站稳身形难如登天,倘若身子倒在地上,任凭你司空妙再有能耐,一旦被魔教群贼把你按住,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正在这紧关结要的时刻,老和尚慧通凭着最后的一点真气,身子一个飞跃趴到地上,一掌正拍在教徒的脑袋上,给拍了“万多桃花开”!这人一断气,盘着的双腿立马就松开了,司空妙赶忙一抖脚,把死尸踢出去一丈多远,砸退了四五个教徒。
司空妙矮身一把抓住慧通大师的胳膊,想把他搀起来,哪知慧通大师浑身无力,竟再也站不起来,司空妙就觉得情况不对劲,定睛一看,慧通大师的脸色发黑,瞳孔失神,身体不住地颤抖,顺着嘴角往外流黑血。
司空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慧通大师为了救自己,竟然……哎!司空妙心中好生难受。慧通大师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用手掰着双腿勉强盘膝,声音微弱地对司空妙道:“司空施主,你要保住云家的血脉,将来好匡扶武林,快逃命去吧,莫再犹豫。”
司空妙怎么能走,眼含着泪花,近乎带着哭腔喊道:“大师,您怎么样?”
慧通大师不再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闭合双目,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自来处来,该当归来处,生亦何欢,死亦何哉。阿弥陀佛……”
司空妙不知所措,再看老和尚的脑门子上和手背上青筋暴起,双臂袍袖鼓起,口中不断默念着佛号,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竟生出一阵旋风,司空妙大惊失色,知道老和尚这是要以最决绝的方式圆寂,于是他滑步后撤出一丈多远,双脚一点地直奔石屋飞去。
司空妙刚落在石屋门前,就听背后一声巨响,老和尚慧通攒足了最后一口真气,用阴阳互撞之法,把自己的身体炸了个粉碎,魔教群贼被嘣的浑身是血,离的近一点的,被这股霸道的真气所伤,摔倒了一片。
司空妙心如刀绞一般,但此刻他怎么能感情用事,石屋里面还有他需要保护的人——云漫天的妻子李氏和小云玺。李氏紧紧保住云玺,娥眉紧缩,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李氏本来是个刚烈的女人,早就抱定了追随丈夫的打算,但无奈孩子太小,小云玺今年才七岁,万一不幸落入魔教之手,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阴损法子折磨他那。想到此,心里骤然紧张起来。
云玺的小脸也吓的煞白,但他却对外面很好奇,透过石头缝隙仔细瞧着天井里的打斗,慧通大师自爆身亡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司空妙已经闯进屋子,立刻反手关上门,上了胳膊一般粗的门栓。他当然知道这门栓根本挡不住魔教的杀手,他只是在给自己争取些时间。
李氏赶忙站起,问道:“他二叔,咱们该如何是好?”
司空妙一步来到石屋另一面墙近前,抓住一颗鹅卵石使劲拧了三圈儿,就见石墙上突然打开了一道暗门,李氏和云玺惊呆了。司空妙急道:“大嫂,快带玺儿来!”
李氏这才缓过神儿来,拉着云玺便穿过暗门,刚走出去就傻眼了,这才是真正的绝路!原来石屋后面无路可走,眼前竟是千丈悬崖!
司空妙把暗门关闭,在石屋后墙竟藏着一个形似大雁的风筝,风筝翅膀每个足有八尺多长,翅膀面是用极薄的兽皮做成,骨架是两根横竖交叉的木棒。风筝虽大,其承载力却非常有限,像司空妙这等轻功高手,有风筝的助力,完全可以飞下千丈山崖逃生,但司空妙却把风筝拉到了云玺近前。
“玺儿,你一个人闯荡江湖,怕不怕?”司空妙蹲下来问道。
“不怕!”云玺嘟着嘴,眼睛乌黑透亮,神情很是坚毅。
“追魂夺命拳,你还记得吗?”司空妙又问道。
“嗯,二叔教的,我都记得,昨天我还练过那。”云玺言道。
司空妙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沉思了片刻,言道:“嗯,玺儿,你的路,得你自己走,二叔不能再陪你了。”
没等玉玺细问,李氏伸手抱住了孩子,使劲搂在怀里,云玺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了,小脸憋的发红,但他没有挣脱,在这一刻,他似乎突然长了好几岁,明白了很多事。
司空妙在一旁很是着急,因为他知道时间不多了,魔教群贼很快就会冲破石屋。
李氏摸去眼泪,从怀里摸出一块凤珏揣进云玺的怀里,轻声言道:“我可怜的孩儿啊,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把吃亏和受苦当做你成长的修行课,但认准的事情就要敢于去做,敢于去搏,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三思而后行啊,玺儿,你记住了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氏就要与玺儿分离,这分离便是生离死别,心中有千言万语,怎奈时间有限,只能叮嘱这几句话。
云玺的眼睛中突然多了一丝不安,急问道:“娘,你不要我了吗?”
这时候,就听“啪”的一声,魔教的人已经撞碎了石屋的柏木门。
司空妙狠下心肠,转身把云玺从李氏的怀里抢了过来,把云玺放在风筝的骨架上,对着云玺言道:“玺儿你抓紧了吗?”
“抓紧了。”云玺答道,他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司空妙突然指着前方,言道:“你开看,那是不是白鹭?”
云玺顺着司空妙的手指瞧去,刚想说话,司空妙一狠心,丹田一叫劲,气贯双臂,猛然将风筝推出了山崖。
大雁风筝借着风势飘然而去,时而直飞入云,时而打旋儿徘徊,转瞬之间就飞出去很远很远,渐渐地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李氏不再隐忍,放声大哭道:“老天爷啊!求你保佑我的孩子,保佑他能活下来。”
司空妙心酸难耐,眼泪也滴滴答答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一旦流泪,那只能说他真的伤心至极了。
这时候,就听后面的石板暗门转动,圣姑端木云舒闯了过来,她极目远眺,发现很远处有一个白点儿,好像是个人。再看眼前,只有司空妙和一个妇人,她恍然大悟,那个小云玺必然逃走啦!
圣姑真是气急败坏,心道:我爹爹再三叮嘱,一定要对云家斩草除根,这倒好,让那个兔崽子给逃了,真是懊恼不已。
李氏的性子十分刚烈,见魔教的人已经到了近前,她把牙关一咬,干脆跳崖自尽吧!想到此,站起身来,往前迈出一大步,右脚凌空身子便往山崖下坠去。
圣姑眼疾手快,心说话:你儿子跑了,再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去,那我这次行动也太不完美了,于是她从属下的手里抢过蛇鞭,手腕子一抖,鞭梢儿正好缠住李氏的脚腕子,抖手往上一拽,李氏就跟长了翅膀似的,身子飞起来,正好落在圣姑近前。李氏刚要挣扎就被圣姑用点住了穴道,此刻,李氏就跟木雕泥塑一样,乖乖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就在圣姑捉回李氏的瞬间,司空妙一个纵身跳下山崖。他当然不是逃,他深知自己的武功绝不是圣姑端木云舒的对手,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自我了断了潇洒,因此才选择跳崖自尽,司空妙不失为一个真汉子。
圣姑在司空妙跳崖的地方,探身往崖下看了看,深不见底,而且她在围剿卧云庄之前,已经对云龙山做了详细的调查,知道悬崖下面没有深潭,没有河流,全是石头,这要是摔下去,必死无疑!
圣姑满意的笑了笑,押着李氏按原路返回卧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