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涅槃

  穹苍某宅邸。
  裴乾表情冰冷地站在正厅当中，幽幽烛火忽明忽暗地映衬着那俊美的侧颜。刚毅而更加清瘦的棱角昭示着他近日来的疲惫。
  而此时，对面的顾夫人身着一身蓝色华服，端庄的坐于太师椅上。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裴乾，右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显然也是一脸盛怒。
  “现在，据昔君失踪已近十日。夫人却是一副万事皆了然于心之态，难道，您对她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么？！”裴乾身着一身玄色方士道袍，面色严肃，声音低沉。
  “不担心我怎么会亲自来穹苍！可她自小执拗，听过人劝么！临来之时，我再三嘱咐，不要招惹是非！如今呢？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她倒好，一言不发地躲了！”顾秦玥激动的拍了拍旁边的红木桌，震得头上的金钗摇曳不停。
  裴乾冷哼一声，义愤填膺地鄙夷道：“原来，夫人到穹苍关心的还是顾氏声誉，何曾担心过她的安全。现在陆氏那边找不到人，没有对证，此事要是闹大，夫人恰可以借机反将一军，提高顾氏的名望！岂不刚好中了夫人的下怀？您可真是好手段！”
  顾秦玥听后，当即气得蹭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指着裴乾，满脸震怒，“昔君她再不济也有些身手，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定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躲在哪里了。要不是这些年跟着你鬼混，她如今怎么会学得如此胆大妄为！”
  “看来，直到现在，夫人还是认定她故意躲了起来！那今日算在下白来了，告辞！”裴乾双手作揖，甩动双袖，拂起长袍转身就要出门。
  “煜寒哥哥！”甜美的嗓音从一旁立刻急促的响起。
  “你不许跟着！”顾秦玥又是一声怒吼，却是对着打算跟着裴乾一起出门的顾晓蝶。
  顾晓蝶吓得当场一哆嗦，她原本想跟着裴乾一起找顾昔君。被顾夫人这么一喊，当即左右看看，小声的插话道：“可是夫人，天要亮了。陆氏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近日不许再离开我身边，待祭典结束，速速随我回顾氏祖宅！”
  “哦。”晓蝶低头，两颗贼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偷着对裴乾使眼色。
  可裴乾站在那里却一言不发，满眼愠怒之色。
  顾秦玥瞥眼晓蝶，重新看向裴乾，“你先回房，我有话单独要与他说。”
  “哦。”
  顾晓蝶见这事儿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低声应答。随后撇着嘴，忧心忡忡地走出大厅。
  “我且问你，昔君身边那人，到底是谁？我查过他的底细，并不是所谓泷浔富家子弟，且其它的再也未能调查出半分！此事关乎昔君的安全，你不要敷衍老身！”顾秦玥声音低缓，带着威压之意。
  裴乾凛冽的双眼半眯，“那，夫人又何尝不是敷衍煜寒呢？”
  “好！既然话都到这里了，咱们索性把话说开。十年前，念你可以保护昔君，才允许你们结交。如今，上古世家都已发现她的存在，你怎么能任由他和一个危险人不明的相伴？你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我看，她今后把你当成朋友也是大可不必！”
  “呵，那夫人觉得是昭然若揭与暗渡陈仓相比，那个更危险呢？”裴乾冷声哧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没有夫人当初的指引，顾昔君现在又何来危险可言！”
  顾秦玥顿时心生疑惑，暗暗攥紧拳头，“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煜寒只是想说，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但是，我的目标始终未变！我会一直用性命保护昔君。到时，若有冲突，也别怪我对夫人不留情面！”裴乾一口气说完，随即迈出出大厅。
  顾秦玥当即目露凶光，大发雷霆，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厉声叫住裴乾，“等等，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听到她的质问，裴乾驻足，缓缓转过身来，双眼傲然直视顾秦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应该听得懂，顾夫人。不，或许我该叫你——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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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盛装的陆娇，此刻静静站于铜镜之前。
  轻捋一丝垂发，衣袖撩起，洁白的手腕上戴着金色的手镯。头上插凤凰形的金钗，腰上佩戴翠绿色的玉石。身上的明珠闪闪发光，珊瑚和宝珠点缀其间。
  微风拂过，粉色的丝罗衣襟在春风里飘舞，轻薄裙纱随风旋转。
  站在一旁的陆瑶拿着玉梳再次为她整理如墨秀发。
  打理好后，陆瑶后退几步，低声细语地赞道：“姐姐可真是天生丽质，明艳动人啊。这正映了那句，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陆娇鲜红的嘴角微翘，神色傲慢的说道：“妹妹也不差，还是一往的巧舌如簧！不过，还是把你的聪慧心思用到该用的地方比较好。”
  “那是自然！此番幸好由姐姐保举，妹妹才得以从那冰冷孤寂，暗无天日的地方出来。今后妹妹定倾其所有，全力相报！”陆瑶当即眼波流转，俯身拜谢。
  “知道就好！以后只要尽心替我办事，你想得到的，都会从我这里得到，财富、声望、地位、或者是……一个好夫君！”陆娇转身，浓重的妆容画在她俏丽白净的脸上，显得高傲而冷艳。
  陆瑶听后喜极而泣，急忙再次叩谢，“瑶儿今后定以姐姐马首是瞻！”
  陆娇继续勾着嘴角，看着镜中自己，却更显阴霾。最后，她拉着长音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等今日祭典之后，再接着给我说说，你知道的……那些趣事！”
  “喏！”陆瑶轻轻一拜，走出香闺，带上房门。
  陆娇则拉着裙摆，慢慢走向床边。从床头拿出一把镶嵌着七色彩石的小刀，深深凝望，目光凄凉。
  暗紫色的指甲轻轻划过刀鞘，停留在中间那颗蓝色的圣女之泪上。这正是她之前在宝库想赠送给顾昔君的那把七彩和风刃。
  “原来，你真的在利用我！呵……那就别怪我了！”
  我怀念过去的我们，但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