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霜

  天灰蒙蒙亮，林中雾气还未消散。
  就在此时，龟爷从河里钻了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手和嘴或抓或衔着几条鱼。
  昨天夜里，龟爷可没少忙活，先是去林子里找药草给他敷伤，半个时辰前又下河抓鱼。
  当龟爷走过来的时候，蒙云正**着上半身，站在岸边冲瀑布发愣。
  龟爷抬头瞥了他血肉模糊的背部，随手将抓来的鱼丢到了地上，又抓过嘴里衔着的鱼，咬了一口，“你怎么起来了？”
  “一点小伤而已，我可没那么娇贵，”蒙云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哈哈你不娇贵，却生了一副倒霉相，谁跟着你谁倒霉，”龟爷放声大笑。
  “哦？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在这？”蒙云说着走了过来。
  “嘿嘿那是因为我比你更倒霉，”龟爷说道。
  地面上，鱼还在活蹦乱跳，生火来不及了，二人都是生吃的。
  无论什么肉类，生的肯定不如熟的好吃，有些人觉得鱼片刺身好吃，但这类人很多都是装的，实际上，刺身并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口味，何况是腥味儿很重的淡水鱼，但他前面比这更难吃的虫子都吃过，二者相较之下，生鱼味道绝对算好的了。
  二人吃完之后，并非就无所事事，前路断绝，之后该怎么办？到底该是走还是留？这些问题都需要思考商议。
  不管怎么说，蒙云最在意的还是启巫师，这个人不仅曾经救过他，还关系到他日后能否顺利回家，“你确定启巫师会来我们？”
  “你都问多少遍了？就凭这个灵引，启老头儿肯定能找到咱们，放心吧，”龟爷冲他抬了抬手腕。
  启巫师跟两人分别前，曾在龟爷手腕上留下了记号，一小截长着绿叶的木藤，就是龟爷口中的灵引。
  这东西的功能类似于定位设备，不过与定位装置稍有不同的是，唯有留下灵引的本人，施法才能找得到自己遗留的记号。
  “当初说的是三天，现在都过去几天了？”蒙云说完稍微放缓了语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启巫师可能不会回来了。”
  在此瞬间，龟爷也没了主意，“要是启老头儿不出现，咱们该怎么办？”
  蒙云低头想了想又说道，“咱俩活着走出去的机会有多大？”
  “不超过两成，”龟爷说到这里又看向了女巫师，“要是还带着她的话，一成机会都没有。”
  “她的修为不下于启巫师？是不是真的？”蒙云指着女巫师冲龟爷说道。
  二人被困在深山老林，前有妖怪野兽虎视眈眈，后有冰宫巫师追杀，真可以说是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根据龟爷所说，再加上他之前的见闻，二人身处这种环境中，就算逃得过追杀，两个月之内，也没办法走出深山。
  “你想打她的主意？”龟爷瞪大了眼睛。
  “说得这么难听，万一启巫师出了事怎么办？眼下只有她能帮咱们，”蒙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货说的他好像别有企图一样。
  执行任务期间，成员擅自离队，就算不会被记为逃兵，也会被列为失踪对象，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线索，而这个线索只有启巫师知道，这才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想法是不错，你觉得她会听你的么？”龟爷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咱们救了她，就请她帮忙找个人，至少带我们离开这里总行吧？”蒙云这么做有携恩求偿的嫌疑，不过这可能是最有效的方法。
  “如果她不是好人，醒过来要杀咱们怎么办？”龟爷有些担心地说道。
  “哈哈要杀也杀你，我可没想过要害她，”蒙云笑着说道。
  “现在怎么办？”龟爷翻了个白眼。
  一句话又将他送回了起点，蒙云渐渐地收起了笑意，转而皱紧眉头陷入思考。
  女巫师仍然昏迷不醒，指望她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想来想去，除了尽快帮助女巫师醒过来，从而借助女巫师的力量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风中有淡淡的海腥味，估计快到海边了，”龟爷想了想又说道。
  “海边？怎么跑这么远了？”蒙云记得之前龟爷曾说过，海边有近千里路程，如果仅凭木筏漂流，就能在八天之内移动近千里，几乎不可能是不可能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恰恰相反的是，逃得越远意味着越安全。
  “上次说的是向东，但这条河流是向南的，往南距海要近得多，大概只有七多百里，何况咱们没日没夜地赶路，也不算太意外，”龟爷仿佛猜透了他的想法。
  “这就不奇怪了，”蒙云点了点头又说道，“刚才你说巫师能通过灵引找人，除了这个方法，还有没有其他什么途径？”
  “你怕冰宫巫师会追来？”龟爷问道。
  “嗯，”蒙云点了点头承认。
  “据我所知，大巫调御天地灵气斗法，就算在百里之外也能被感知到，”龟爷低头思索些许后又说道，“灵引也不是所有巫师都能用，大巫修为才可以，除此之外，倒是没听说过有类似的法术。”
  “咱俩肯定不会引发什么灵气波动，至于她……也还在昏睡，”蒙云说着侧头瞥了眼女巫师，“半个省的面积，就算冰宫巫师找的是她，基本相当于大海捞针……”
  “嘀咕什么呢？”龟爷看他自顾自语。
  蒙云又抬头说道，“咱们应该暂时安全了，你有没有办法让她尽快醒过来？”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她并不仅是因为伤势才昏迷至今的，如果是你想的那样，她早就已经醒了，”龟爷颇为无奈地说道。
  “嗯这样吧，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想办法让她醒过来，至于我就负责给你打下手，”蒙云说着稍微顿了顿，“总之，叫醒她了解下情况再说，咱俩现在就跟无头苍蝇差不多，抱着头跑了半天，却什么也不知道。”
  “嗯你说得有道理，但往前走都没路了，咱们还能去哪？”龟爷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有没有看过这些水雾是怎么回事儿？”蒙云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指着瀑布上方的水汽说道。
  “我哪有功夫看这个，水雾怎么了？”龟爷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我没猜错，下方应该有温泉，”蒙云得意地笑着说道。
  “要想下去就得绕过这个断崖，”龟爷看向了前方的瀑布。
  “东侧坡看似很陡，但却有不少缓冲岩架，我可以制作绳索放你们下去，”蒙云已经观察过附近的地形，自然就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什么时候动身？”龟爷又问。
  “制作绳索，然后布置过去，怎么着也得两天，”蒙云想了想又说道。
  采集藤蔓纤维，编制绳索，之后还要布置牢固，考虑到手头没有工具，过程中势必会消耗大量时间，怎么着也得两天时间。
  “行你赶紧做吧，我恰好知道哪里有结实的藤蔓，”龟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跟我来……”
  三天时间内，采集藤蔓，制作绳索到布置完毕。
  耗时比预期长，这是因为他临时起意，换了种更安全的方式，拆掉部分木筏制作了个吊篮。
  直到第四天中午时分，三人都顺利下到了谷底。
  三十多米高的瀑布，从断崖顶端飞流而下，跨度横贯近百米。
  东半部分水量非常大，水流也最湍急，耳边传来的轰鸣声很大，热腾腾的温泉水池就在这瀑布下方。
  瀑布西半部分，水流较缓，有点就像是水帘幕布，淅沥淅沥地流淌。
  瀑布下游两里处，分布着茂密的树林，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最终应该去那里扎营，直到后来，龟爷在瀑布后发现了个山洞。
  一个名副其实的水帘洞，洞内空空如也，基本什么也没有。
  洞口处有些积水，不过除此之外，内部环境还算干燥。
  主要是在洞里生火，外面不容易发现，唯一的缺点就是落水声。
  洞穴地势相对较高，白天倒是动静不大，晚上夜深人静时，就很难说了。
  在安顿下来之后，白天大部分时间，龟爷都会出去采药，然后回来给女巫师捣药治伤。
  蒙云要么去下游树林打猎，要么在河里抓鱼虾，大部分猎物都让他吃了，龟爷偶尔会吃条生鱼，但大部分时间不吃东西。
  女巫师修为高强，就算没有昏迷，短时间内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着，但他就比较倒霉了。
  进山打的猎物，多以松鼠野鸡等体形较小的动物为主，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每天都有收获。
  打不到猎物就回来抓鱼，如果天色太晚，可能鱼也抓不到。
  好个几晚上，都饿得睡不着觉，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期间每过一天，蒙云都会习惯性地在洞口刻条短线，龟爷的治疗过程，比他预想的要漫长得多，十天、半个月……
  二十七天之后，蒙云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过去这么长时间，说不定都被列入永久性失踪人口了。
  清晨下了很大的霜雾，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初次见到霜雾天气，地面霜雾非常浓重，以致于他出门的时候，都差点以为是下了雪。
  上山之后，蒙云在附近山围子转了两圈儿，连颗老鼠屎都没见着，或许是今早霜雾太大的缘故。
  天色渐晚，随手撸了两串蘑菇，就匆忙赶了回去。
  进洞的刹那，蒙云几乎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