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生死由天,与人无尤
只见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老虎向秦越扑来,秦越一手举起大盾,硬生生挡住老虎的血盆大口,一手抡起长枪猛砸老虎头顶。
老虎吃痛,呜哇了一声缩回去。但后面又有一匹豺狼扑上,却是被柳侍山双刀架住。木鹿大王高骑白象之上,看着传闻中蜀军杀力最强的秦越也被猛兽攻得如此狼狈,心中洋洋得意,手中长鞭一挥,驾着白象步步紧逼。
秦越和柳侍山且战且退,逐渐往西岸凌毅所在退去。
同一时间,狐笃见秦越部已往西退,自己也依照诸葛亮吩咐,领兵往东面退去。而句扶也领着三千士兵推着巨兽战车往前加入战场。连甘南水对岸的兀突骨也等待已久,听着豺狼虎豹的嘶吼就知道木鹿大王又出动了,当下便催动藤甲兵渡河而来。
凌毅盯着藤甲兵已久,等藤甲兵来到河中间,突然一股脑冲出去,齐声呼喊,点起火箭就射。
那些藤甲果然如马谡所言,利于水者必不利于火。虽然有部分还泡在水中,但藤甲都是用桐油多年浸泡而成,极容易燃烧。
但凡被火箭击中的水面之上的藤甲,哗地一声便燃起火来。那些蛮兵突然间就像坐在火船之上,有些受惊吓过度的直接跃下水去,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一时间河面上如群鸭过河,乱七八糟。
但大部分藤甲兵还是临危不乱,深踩藤甲,让它整个没入水中,火箭自然奈它不何。或者自己泡在水里,手扶着藤甲也不会沉下水去。
凌毅部冲出,藤甲兵上岸,秦越部后退,木鹿部追上。
一时间甘南水北岸西边一片乱战。
混乱之中,凌毅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自己名字。凌毅循声望去,却是秦越一把长枪两头分别架着老虎和豺狼。最危险的却是兀突骨提着一根朵骨大棒快步向秦越背后走去。
凌毅明白秦越的意思,当场深吸一口气,拈弓搭箭,瞄准了那边。突然一把大刀劈头盖脸砍向凌毅,凌毅丝毫不为所动,松开手中灵宝弓的弓弦,一根羽箭直飞出去。
于此同时,凌狐猛喝一声,哐当架住那柄砍向自家主将的大刀,再反手抽出佩剑,动作流利地划过那名藤甲兵的脖子,最后飞起一脚把那人踹开,“最烦别人偷袭了!”
顺着羽箭而去,从兀突骨头顶飞过,又从那老虎豺狼头上飞过,噗嗤一声,箭头飞钻进木鹿大王的眉心。木鹿大王满眼不甘,不可置信,不想自己竟然被暗箭偷袭,一箭毙命。
擒贼先擒王,最棘手的猛兽全凭木鹿大王手上的蒂钟使唤。光是那两头猛兽和兀突骨,秦越自不用跟凌毅求救,那一声呼喊看似示弱,实则是跟凌毅示警。
像力量突然被抽走,木鹿大王渐渐失去知觉,从白象上堕下,再不能摇动手中蒂钟。
兀突骨甚至对从头顶飞过的羽箭毫无知觉,眼看朵骨大棒就要砸到秦越后背,忽然双刀交叉架住大棒,正是亲兵长柳侍山。
柳侍山欺身而进,侧步来到兀突骨身边,抬起手肘就撞在兀突骨下颌。兀突骨吃了一招,才凝神看了看柳侍山,约莫觉得也算个对手,便大喝一声,左右挥动骨朵大棒,大开大合,招招生风,声势逼人。
这种暴力打法,对上身法灵活的柳侍山来说其实占不得半分便宜。
柳侍山一边闪躲,一边寻找机会。
这种大开大合的招式最大的弱点就在两肋之下,因两手要大动作地挥舞,所以两肋之下常会暴露出来。果不其然,趁兀突骨刚向右挥拍大棒,柳侍山抓住机会,双刀并排向兀突骨左肋削去。然而,因为夜战昏暗,柳侍山没有看到兀突骨竟是肋下有鳞甲。柳叶双刀虽然锋利,但毫无准备切在鳞甲上,方向不对,也是徒劳无功。
兀突骨哈哈大笑,反而用左手死死夹住柳侍山双刀,右手使尽力气舞动朵骨大棒拍向柳侍山头颅。
生死便在一瞬。
情急之下柳侍山双刀无法抽出,只好右手弃刀,用手掌撑在插满荆棘硬刺的朵骨大棒上。不料仍然挡不住大棒的来势汹汹,大棒直接拍在柳侍山头颅上。
那一下柳侍山顿觉天旋地转,心脉跳动异常激烈,眼前兀突骨仿似有五个分身,最终再无力站立,往后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木鹿大王的尸体也从白象上倒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百兽没有了蒂钟的催动,清醒了不少。又兼这时句扶已经带着巨兽战车来到,战车口吐火焰,又有床弩射出,百兽吓得纷纷调头就跑。
那头老虎和豺狼怎么还有闲情和秦越厮杀,也是松了口便只顾逃跑。
秦越夺回长枪,回头却赫然看见柳侍山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头颅更是千疮百孔。
“啊——”秦越悲愤地仰天长啸,吓得逃跑的猛兽更是在地翻滚两圈,又急忙爬起来,奔跑得更疾烈。
如果刚才是逃跑,现在则是逃命。
兀突骨也被秦越突然入魔一般的长啸吓着,心想打不过还躲不开啊。当下也不和秦越单打独斗,连连避开。
但秦越怎么可能放过兀突骨,快速冲上去,甩出手中大雪龙骑尖横扫兀突骨双脚。兀突骨小腿被扫中,应声倒地。秦越快速跟上,动作像豹子一样灵敏,俯身捡起龙骑尖,眼看兀突骨又爬了起来。秦越奋力横劈长枪,枪头狠狠砸在兀突骨穿着藤甲的后背上。
藤甲虽然刀枪不入,但秦越曾经一枪拍死祝融的卷毛赤兔马,更何况是一件藤甲?
这强横无匹的力道直接把兀突骨的后脊骨打断,兀突骨口溢鲜血向前倒去。秦越再次使出马超再回首中甩枪尾的绝技,手持长枪枪尾,以手臂做鞭,方寸间猝然发力,长枪又狠狠砸在兀突骨后背上。
兀突骨惨叫一声,当下气绝身亡。
但秦越着了魔一般不依不饶,依然以枪作鞭,一连十鞭,估计兀突骨后脊骨都已然尽碎。
“够了,不破。”凌毅这时候上来低声说道,“他死了。”
秦越终于停下动作。
他死了。不知道秦越所理解的“他”究竟是兀突骨,还是柳侍山。
“对不起,我都看到了。”凌毅说,“我不知道兀突骨竟然腋下有鳞甲。但我应该先瞄准兀突骨后颈的。”
“生死有命,与人无尤。”秦越拍了拍凌毅后背,再次组织蜀军往北门冲去。
却说那些被巨兽战车吓跑的猛兽纷纷倒冲进城内,一直挤在城门后的蛮兵受了这无妄之灾,死伤大片。
蜀军自然乐见其成,跟在猛兽身后便涌进城去。
形势很快逆转。
城外藤甲兵被烧得火光冲天,城内一万蛮军已然不是两万蜀军对手。蜀军迅速占领各处城门、粮仓、军械库等要地。
待众人来到大门紧闭的府衙,正欲攻打,突然吱呀一声,正门渐渐打开。为首一人,正是祝融,并孟优、带来洞主等一干渠帅番将,均无武器,赤手出城,表示愿降。
一旁的秦越见没有孟获身影,丝毫没有放松戒备,紧握长枪,问道:“为何不见孟获?”
祝融跪着说道,“当家的死活不肯降服,民女本想手刃了他,献给丞相,也算为他的愚蠢和罪孽的报应。只是夫妻一场,我实在无法下手。”祝融说着,泣不成声,“我已放了他从后门出城。希望转告丞相,若当家的死罪难逃,民女愿替夫君一死。”
一众蜀将听罢,无不动容,不想祝融对丈夫用情至深竟然如此。
但秦越此时的心中只有怒火与杀意。
他听到祝融所说,毫不犹豫抓起长枪便往东门追去。
北门、西门和南门本就三面围困,要逃生只有东门。东门外五里便是泸水,只要过了河,不远处就是一片茫茫林海,要捉到孟获几近无可能。
这次绝不能让孟获逃走,不然绝对是放虎归山!
秦越顺手牵过一匹驽马,短短五里路竟然把驽马鞭至口吐白沫。
驽马瘫倒地上的时候,正好来到泸水边。而泸水边上,正好是孟获准备过河。
孟获见是秦越孤身一人前来,瞬间就明白了,不打死秦越就无法过河,那就——
打死他!
此时孟获右手已经基本恢复,虽然不能达到百分百,但最少也有七成武力。而且孟获本就使两口松纹宝剑,两只手都用得宝剑,并不存在左手不灵活的问题。
要在最短时间打倒秦越,赶在其他蜀军来到之前过河。
孟获心思而定,便向秦越冲来。南蛮向来以武力选酋长,孟获既能当上蛮王,武力自然高强,加上身材魁梧,身圆臂粗,他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打死秦越,很快地。
但严阵以待的秦越却不这么想。虽然徒手搏击,自己绝对不是孟获的对手。但兵器搏击则是另一种概念,因为我的拳头打在孟获身上,孟获可能只当挠痒。但我的长枪,甚至任何人的武器刺在孟获身上,都会刺破皮囊,鲜血直流。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兀突骨一般肋下生鳞甲这般怪异。
兵器对战,力量虽然重要,但杀人技更重一筹。
“锵!”,一声金属碰撞,松纹镶宝剑碰上长枪大雪龙骑,发出阵阵嗡鸣,河岸上无比安静,以致余音袅袅。
“喝!”秦越挺起长枪向孟获刺来,孟获左手起雌剑挑起长枪。秦越回枪又是一刺,孟获右手雄剑沉下力气将长枪向下拨走。顺势雌剑已刺至跟前,秦越后仰身体,长枪亦随身体向回收,沉沉地向孟获右手扫去,孟获架起双剑,交叉着接下长枪一击。
秦越又将手中长枪,一收一刺,险些刺着孟获门面,幸得孟获发起力劲向上将龙骑尖顶起。顿时秦越中门大开,孟获连忙抓紧机会挺身直刺,秦越回枪不及,只好侧身一闪,长剑挑起左边肩甲,渐渐渗出丝丝血迹,散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