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家碧玉,鹅黄貂裘
山风清冷,让秦越非常清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瑜待在身边是在保护自己。大概是关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说关兴打算在这次行军中借故杀死自己。如果张瑜在身边,关兴总不至于能够狠下shāshou,毕竟那是自己结拜兄弟张苞的亲mèimèi,事实上和自己的mèimèi也没有差别。
但那块巨石还是落了下来,而秦越却没有死去,这恐怕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秦越死了,由于秦越背后并没有什么势力支持和利益瓜葛,蜀国方面只好对既成事实采取妥协态度,最多象征性地责罚一下关兴,绝不会要关兴以命偿命。没有谁愿意连续损失两名重要的年轻战将,就像汉武帝时,霍去病射杀李敢一样。
但秦越没有死,随着秦越的继续壮大,无论关兴是不是主谋,也不管秦越是否追究,这件事将会一直存在,成为二人的结缔,甚至会被有心人利用,作为攻讦对方的口实。
而且整件事情,最妙的是只落下了一块巨石。如果这次意外是魏军的埋伏,绝对不会只落下一块巨石,而是尽可能多地杀伤蜀军,并且根本不会只对队伍末尾才下手。
偏偏关兴把秦越留在了队伍末尾。副将压阵本来无可厚非,偏偏偷袭只攻击队尾,而且只有一块巨石,所有证据都明显指向是关心的安排。但它最大的loudong是太明显了,试问以关兴的能力和手段,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隐蔽一些?所以关兴也大可推诿,说是魏军的栽赃,再说了,他再恨秦越也不会连张瑜也痛下shāshou。
……
秦越在几名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锦城,张瑜也一道回去。
五路伐蜀的危机在诸葛亮的运筹帷幄中无声无息地消弭,反而这次史称“西城之袭”的事件在蜀国中掀起层层暗涌。
至于两位当事人,关兴矢口否认事件是自己操作,从西城回来后更像没事人一样忙碌着军务,只是也从来没有去看望过秦越。而秦越因为左脚伤及筋骨,一直卧床休养,除了张瑜常伴左右,期间霍戈、张苞、关乐等人都来看望过。
后来诸葛亮带着刘禅的慰问口谕也来了一趟,末了还说要给他配支亲兵才行。
默契的是,众人都对事件绝口不提,只有诸葛乔主动提起。因为他负责的全是蜀国的暗线,对敌国的细作安排,情报的管理,对内部官员、事件的调查,都在他手中运作。但他也说事情完全调查不出来什么,西城是两国交界,根本弄不清是哪边的人做的。
至此,随着诸葛乔为事件定性,“西城之袭”成为蜀国史上一桩迷案。
数月之后,已经康复的秦越收到远在西平的凌毅寄过来的一封信,里面详细唠叨了秦越要如何养伤,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私废公,最后才提了一句,他将在神谕二年正月十五,在西平和马超的女儿马嘉尔举行婚礼,邀请他务必出席。
正月的西平城,银装素裹,又在山谷口处,北风刮得异常猛烈。
西平城位于魏雍凉重镇天水以南,为阻挡魏国南下,蜀汉利用祁山山脉连绵险峻的山势,在西平以北修建了西平关。西平原为羌人的地盘,西汉时置军事和邮传据点西平亭。汉武帝元狩二年,冠军侯霍去病在西平亭的基础上继续加建使之成为军事据点。
和西平东南方向的汉中相比,虽然同为国家门户,但西平只能称为军镇。这里只有军旅长期驻扎。一些有实力的本地豪族也冒着危险,不断出入西平关做些买卖贸易,例如羌氐极缺乏的盐铁,蜀军稀缺的战马,一来一往都是暴利。
西平守将为马超,论重要性甚至比不上汉中太守魏延。从这一点上说,马超在刘备称帝后有多落魄可见一斑,甚至“天将军在西羌素有积威”这块遮羞布都掩盖不了马家在蜀汉被边缘化的事实。
但这股阴霾似乎对这个正在西平关上指挥修葺城墙的年轻将领毫无影响。即便寒冷透骨,该男子依旧夹杂在士卒之间搬石块、夯土、挖渠,干得比任何人都勤快,如果不是他时不时叫来几个校尉指派工作,旁人只能以为这个一身粗布衣的憨厚青年是个刚入伍的小卒。
只是现在整个马家军都认得那柄时刻挂在腰间的厚背金刀,它的主人正是马家军的准少将军凌毅。而在工地不远处一个简陋工棚里,一位温婉的女子正帮着用雪给军士煮水喝,不时含笑盈盈地看看凌毅忙碌的身影,此人正是骠骑将军领凉州牧马超的女儿马嘉尔。
马家在陇西本是大族,但经过曹操和张鲁两次对族人的屠戮之后,可怜这户陇西霸主,只剩下儿子马承和小女儿马嘉尔。马超领兵在外,马承则一直留在锦城为官,其实也为人质。或许是深感兵戈害人,马超一心只想马嘉尔过上平凡百姓的生活,倒是把马嘉尔养得温婉秀丽,犹如这高原戈壁上的一颗明珠。
“伯守,过来喝口热水吧,都忙活一上午了!”马嘉尔手搭眼帘冲凌毅喊道。
“少将军,马xiǎojiě喊你呢!”和凌毅的金背大刀一样,时刻跟在身边的还有他的亲兵长凌狐。凌狐是凌毅的族弟,凌毅编入马超麾下后,想起这位族弟颇有勇武,便以为亲信,担任亲兵队长。
“别瞎说,还没成亲呢!”凌毅长久在西平高原的阳光下晒得愈发黝黑,和秦越有得一比了。只是黝黑的肌肤也掩盖不了脸颊上丝丝红晕。
“马xiǎojiě,大哥又脸红了!”北风烈,凌狐扯着嗓子喊道,北风又让几乎整个城楼的士卒哄笑起来。
马嘉尔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凌毅狠狠瞪了凌狐一眼,连忙跑到马嘉尔身前。马嘉尔一边递给凌毅一碗茶,一边轻轻拍掉他肩头上的积雪。
“你都做得跟个苦力一样了,还背着这大刀干嘛,不嫌累赘吗?”
凌毅一拍大刀,咧嘴笑了笑,“不累!秦兄弟说过,既为戍边大将,就得时刻提防敌袭。”
“是是是,你家秦兄弟说什么都对。听你念叨他都有几万回了,你的请柬倒是送出去了没有?你不是说他一接到请柬肯定日夜兼程赶过来,怎么还没到?”
“早送了,我还是先送的他,才送我父母亲的。可能风雪太大有点耽误,也可能腿伤还没痊愈,不过估摸着这两天他就该到了。嘿嘿,他要早到了,我就让他帮我垒城墙。”
凌毅说罢,自顾自傻笑起来。马嘉尔看着凌毅笑,自己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让谁垒城墙啊,我的文烈将军!”
一把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凌毅顿时喜得眼神一亮,循声望去,果然是秦越正牵着马走过来。“我的武厉将军,你总算到了!”凌毅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上去接过秦越的缰绳。这时他才注意到秦越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位姑娘,一位神采俊秀,凌毅自然认得是关乐,另一位小家碧玉,鹅黄貂裘,却是从未见过。
“见过关三xiǎojiě。不知这位是……”
关乐拱手回礼,说道,“这位是三叔的大女儿郡公主张瑜。”说罢对张瑜打了个眼色。
张瑜不知关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行礼,不料凌毅顿时双眼放光,“这位就是西乡侯前车骑将军张飞的女儿啊!久仰久仰!末将凌毅,见过郡公主!”
这时张瑜才算明白关乐刚才那下眼色是什么意思,只是依旧被凌毅的澎拜惊到了,有点窘迫。关乐咧嘴一笑,拉起张瑜的手说道,“伯守啊,就是这样子,对咱们叔父辈的事都特别来劲,不像你旁边这位,整天冷冰冰,也只有跟他的伯守大哥才能热情一点。”关乐说罢,瞄了瞄旁边的秦越。
张瑜的眼神蜻蜓点水一般看了眼秦越,旋即收回来,偷偷笑了笑。
“没想到你们一块来了。”马嘉尔开心地说。她与关乐、张瑜从小就认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身份背景都相似的蜀汉二代,女孩子间自然也更容易亲昵起来。
“是啊,我从汉中过来,正巧出了阳平关就遇到瑜儿和秦越慢慢遛遛地走。”
张瑜像被揭穿了小秘密似的,脸蛋马上红起来,辩解道:“我们那是特意等的你啊!”
“真的吗?”关乐盯着张瑜看,可怜张瑜窘迫得脸又红成了桃子。
秦越也有点挂不住,赶紧岔开话题,“伯守,西平军镇,还挺热闹。”
“嗯?热闹吗?这里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千人。”
“我看不下四五千人。”
“可能是临近元宵了,做买卖的比较多吧。出了这里往北就是曹魏的地方,也能去到羌氐的部落,时节前后人流自然会多一些。”凌毅回答说。
“大家别都站在这里吹风了,赶快回城里去吧。咱们坐下再聊。”马嘉尔招呼大家说道。“伯守,你也别干了,你的秦兄弟都来了,快回去吧。”
“好嘞,今天耽误的工作明天让秦兄给补回来,哈哈!”
“多请几个人,别找我。”秦越厌弃地说道。
“咱这就一亩三分地,青壮力都征调来修墙了。”
“都抽调来了?”凌毅的回答彻底勾起了秦越心底的不安,“怎么刚才看到的都是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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