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赌博

  赌博
  周姨娘这边心满意足,李姨娘那里却是哭哭啼啼。
  桃儿跪在地上抱着盒子,一脸的怒气委屈,杏儿看着不好,赶紧叫个小丫鬟,“去把八少爷请来,脚程快点!”
  杏儿再进屋时,李姨娘还在哭,桃儿也红着眼圈磕头,“姨娘,不是奴婢以下犯上,而是这事咱们确实不能做!您便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咱们八少爷,您的亲儿子,在苍兰轩的淳哥儿想想吧!”
  “咱们八少爷眼看着要入学了,是!太太慈悲,肯定什么都能备齐了,可太太还能额外贴补吗?”
  “到时候哥儿别说请客应酬了,怕是自己额外想吃个果子都没钱!难道全都指望二少爷三少爷?还是别的哥儿有吃的有玩的,咱们哥儿在旁边干看着呢?”
  桃儿说着,自己也心酸,泪流满面,“那学堂里也是捧高踩低的地方,咱们八少爷出身已经差了点了,手里又不宽裕,那得多艰难啊?”
  李姨娘捂着帕子,听了桃儿的话哭的更是哽咽难当,“那我有什么法子?自己的娘家,嫁出去这几年都没张过口,这一次请托到我这里,我哪能看着呢?”
  “若是小忙,几两银子的事,帮了也就帮了,可这是一千两,又是赌债,您这几年也没攒下什么,难不成衣服首饰当了您不出门?”杏儿叹口气,也跪在桃儿身边,只不许李姨娘动银钱盒子。
  “可不是,一个赌债!”桃儿气的眼泪掉的更狠,“若是什么正经事,或是天灾,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可这赌债叫怎么回事?赌博有几个能戒了的?难不成姨娘给他补一辈子窟窿?”
  李姨娘擦着眼泪,“他们说了,我哥他就这一次,是让人给骗了,以后再不会了,那是我亲娘,我难道看着她给哥哥熬干了心血吗?”
  “这一次?”桃儿气她娘家无耻,也气李姨娘糊涂,话都说不出来了。
  杏儿赶紧给她顺顺气,“姨娘,这话您自己信吗?您进府的时候,奴婢年纪小,还没福气伺候您,不知道纳礼是多少。”
  “可家里的规矩是良妾二百两银子,锦缎四匹,田地四亩,太太只有比这多的再不会少了。”
  “怎么娘家人来看您,连个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了?那银子去哪了?这不是头一回,估摸也不是最后一回,您这次砸锅卖铁把给儿子留的钱都拿去了……”
  “那下回呢?盯着儿媳妇的嫁妆?”
  “少浑说!我哪里会盯着儿媳妇的嫁妆,再说,再说……”再说也轮不到她叫儿媳妇。
  “您不会,那边也不会?出嫁买了做妾的女儿他们都能找上门,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杏儿说着也生气,桃儿在旁边更是气的脸都红了。
  “那……那……难道要我看着自己亲娘亲爹饿死吗?”李姨娘哭倒在靠枕上心酸难当,又是觉得自己没用,又是心疼儿子,又是心疼亲娘,又看两个丫鬟哭的可怜……
  主仆三人在续芳楼里哭声一片。
  “先别哭了,说说怎么回事。”安淳自己掀帘子进来的,一路上小丫头东一句西一句,他也听不分明。
  桃儿杏儿看见安淳来了,就有了主心骨,她们两个到底是丫鬟,刚才仗着胆子无非也是李姨娘素性懦弱不计较,到底没八少爷名正言顺。
  八少爷的话,姨娘总会听的……吧?
  杏儿起身伺候安淳把披风脱了,又拿了手炉脚炉给安淳垫上,倒了杯新鲜的热茶,眼神示意桃儿抱着盒子站到了安淳身后。
  李姨娘看见安淳来了,急忙擦掉眼泪,“你怎么来了?外面大冷天的,你别冻出病来,眼看着这身子骨才好了许多,你……”
  安淳打断李姨娘的絮絮叨叨,“姨娘我听他们说我舅舅出事了,外祖母找上你借钱,是怎么回事?”
  李姨娘的长篇大论被噎了一下,看着儿子清灵的双眼,心下发虚,强笑道,“你舅舅在外叫人骗了,输了不少银子,你外祖母找上我,叫我拉扯一把,我想着……到底是骨肉至亲……”
  安淳呷了一口茶,“我舅舅不是九月份才升了浙江巡抚吗?怎么叫人骗了银子?既如此,外祖母丰安县主也不该来找你,咱们能帮上什么忙?该去宫里求太后才是。”
  李姨娘不软不硬的碰个钉子,知道这话说错了,打了下自己的嘴,“是我说错了,是我自己的娘家兄弟……”
  “姨娘哪里来的娘家兄弟?”安淳反倒步步紧逼,眼睛直盯着李姨娘,“若我所知不错,姨娘是被卖了死契纳进门的,说的明明白白,从此与母家生死无关,便是安家的人了。”
  “怎么姨娘什么时候又有了娘家?这么多年我竟是不知道的,既有这回来第一天就上门的亲热,怎么这几年不见他们和周姨娘娘家似的送过东西进来?”
  安淳这话直逼问到李姨娘脸上,李姨娘脸色晦暗,张口想要争执几句,又说不出什么来,“行了,我说不过你,你知道是谁家就成了,你说说,你的主意是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也好办。”安淳带着轻松的笑,“那位不是让人骗了吗,既如此,那就报官,有姨娘这个嫁给官宦人家做妾的女儿,想来当地的县令也不敢徇私舞弊的。”
  “哎呀你这孩子!”李姨娘急了,“这怎么能报官呢?就算报了官那也是没用的……”
  “怎么没用……哦……”安淳一脸的恍然大悟,“那借契是他自己签的,赌馆是他自己进的,下赌注的手不是别人拉着的,可不是报了官也无用?”
  “既如此……”安淳脸色一冷,“那姨娘就别说被骗了,分明就是惯赌!”
  安淳不是真正在宅院里只长到六岁的小儿,这样的人在外不知道见过多少,没有第一次赌博就敢输的倾家荡产的,必得是赌桌上老油子,赌红了眼赌上了瘾才做的出这种事。
  “这话是姨娘拿来糊弄我的,还是他们拿来糊弄姨娘的?”
  看李姨娘目光闪闪躲躲的,安淳冷冷一笑。
  “既如此……”安淳站起身,把桃儿护的死死的盒子放到桌子上,“眼见姨娘是和那边更亲的,儿子说得通道理,说不过偏心,那就索性不说了。”
  “桃儿,杏儿,跟我走吧,姨娘这里容不下你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