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朝廷包分配么
昨日庆平县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日盼夜盼终于把《神雕侠侣》下半部给盼来了,特别是最后那半阙《摸鱼儿》直指人心,让任平生之名“甚嚣尘上”,他到底是谁的热度还在持续高涨,要不要找出来打死成了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再者便是赵王府秋月诗会上发生的事情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庆平县,一首《念奴娇》,一首《水调歌头》像是插上翅膀了一样,穿过庆平县,越过安庆府,不日将会传遍整个陈国大地。
陈宣在庆平县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被人指着鼻子叫道,那个就是秦家姑爷,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傻书生。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身份很高,才情越高,身份越高。
任平生太过神秘,可以谈论的地方不多,但是陈宣就不同了,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秋月诗会上放出狠话,要杀的一票书生片甲不留,然后他就包揽了秋月诗会的三甲,不留丝毫余地。
像陈宣这种说话算话的美好品质总是值得外人称赞的,陈宣之名响彻庆平县文坛,在一干才子咬牙切齿,嗟吁哀叹中越传越响。
不过要说提起陈宣最多的地方,不是市井坊间,也不是官场豪族之中,而是花河边上的画舫青楼。
这个时代的勾栏和青楼是有着极大不同的,如果说一个是肉欲横流,有钱就干的路边小发廊,另外一个则是逼格满满,精致雅趣的顶级会所。
不管是清倌伶人,还是花魁娇娘,想要在青楼里混得好,不但要有一张好看的皮囊,还得有几分才艺。
逛青楼的没有几个是大字不识的糙汉子,大都是自诩风流的读书人,哪怕是商贾纨绔也大都喜欢附庸风雅。
昨夜《念奴娇》和《水调歌头》流传出去之后,花河旁的画舫青楼连夜便让当红的姑娘谱曲开唱,听说第一个唱《水调歌头》的鸨儿,光是入门费都抬高了不下三十两银子,完全有哄抬X价的嫌疑。
至于罪魁祸首的陈宣,他的名字自然是在画舫青楼中大火特火了一把,隐隐有压倒李明远和王致的趋势。
此刻暮色未临,花河边上还门前冷清,不少的娇俏娘子倚在窗前,三五成群的嬉戏打闹,提起陈宣之时,只见一二八年华的小娘子眼中颇有几分惋惜之色,宛如银铃的声音顺着风声很是大胆。
“听说陈公子是秦家姑爷,不然的话,奴家这身子哪怕是白给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姑娘名为瓶儿,面颊之上还微微有些婴儿肥,眉宇之中尚有几分稚嫩,是观音座前几日才推出的清倌。
在她身旁,一姿色可人的女子明显比她成熟很多,入行也早了半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瓶儿的脑袋笑道。
“你就美吧,秦家小姐可是我们庆平县第一美人,陈公子又岂会看上你这丫头。”
“我怎么了,以前那些姐姐都说男人啊,吃惯了荤腥,总是要吃吃素的,万一陈公子近日就想换换口味呢,人家还是清白身子呢。”
瓶儿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将丰满曲线彰显得淋漓尽致,似乎这样让她又多了几分信心,轻哼道。
“我还听说秦家小姐好像不喜欢男人,这次找了陈公子做夫婿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莫非她还能真把陈公子饿死不成。”
“那也轮不到你这小丫头,再挺也不怕把衣裳给撑破了。”
瓶儿身边的姐妹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在她胸前捏了一把,娇媚的笑道。
“难怪庆平县这么多臭男人喜欢你这个小骚蹄子,原来这里真的这么大,不会是被那些臭男人给捏大的吧。”
“讨厌,人家这是自己长的,走路都累呢。”
这样的一幕在不少的青楼画舫中屡见不鲜,哪怕是一些清倌伶人都暗暗动了心思。
说是卖艺不卖身,可入了这行,身不由己的时候多了去了,何况如她们这般的行当,说白了就是青春饭,竞争压力也大,今日可以是炙手可热的艺妓,明日就不知道又出了多少水灵的小姑娘来抢她们的名头。
要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个会嘘寒问暖的贴己人赎身,正妻是不敢奢望的,做一房小妾便是足以,只要能讨得夫君欢心,日子也不会太差。
洛一一作为庆平县最大青楼观音座的第一花魁,在不少读书人眼中那可是绝对女神级别的存在,天上仙子落凡尘,一等一的人间尤物。
不知道多少富家公子,风流才子想要替她赎身,可洛一一都婉言拒绝。
此刻她正倚在窗前,望着花河中那三两小舟怔怔发神,在她身旁则散落着不少的墨迹未干的宣纸,上面写着的正是陈宣所作的《念奴娇》和《水调歌头》。
只见一风韵犹存,浓妆艳抹的美妇推开房门,看着倚在窗边的洛一一,轻轻唤了一声,摇头说道。
“一一,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啊,李公子之前说替你赎身,王员外也曾私下提起过,可是你都瞧不上,你倒是告诉妈妈,你等的人可曾来了。”
这美妇便是观音座的妈妈,洛一一是她亲手捡回来养大的,视如己出,哪怕知道在洛一一身上能赚不少的银子,但她还是对洛一一生了恻隐之心,这样的女子似乎就不该在青楼这等地方,哪怕被大户人家养在家里做一只金丝雀也好过抛头露面,以色娱人。
她口中的李公子自然便是李明远,王员外则是庆平县的一户富贾,家底殷实,腰缠万贯。
这二人,一个有才,有个有钱,洛一一跟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至少下半辈子锦衣玉食是绝对不愁的。
可是自家这女儿眼界太高,拒绝了二人的好意,留在了观音座中,可又少有露面,第一花魁的名头都渐渐被人忘却。
如今青楼的生意也不好做,花河一代的青楼画舫少说也有八九家,特别是从昨日开始,不少青楼里的姑娘都开始唱起了《念奴娇》和《水调歌头》,抢走了一大票的生意,这美妇心中也实在有些着急。
如今之计,想要抢回以往的客人,希望都在洛一一身上了,她这个昔日的第一花魁若是愿意露面,闻讯赶来的风流才子定然是络绎不绝的。
“一一,妈妈待你如何你心中清楚,妈妈也不强求你什么,若是你不愿赎身,呆在观音座中也可以,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妈妈手下的姑娘你是知道的,但凡她们有半点一一你的才情姿色,妈妈也不会来求你。”
美妇年轻之时也是这个行当里的,不过她没有洛一一和瓶儿这么幸运,做了清倌伶人,好歹守着了自己的身子。
她当年入行早,被人花一百两银子尝了头鲜,后来靠着姿色也算是生意不错,后来年老色衰便退出了这个行当,做起了妈妈,大概是因为吃过这个苦,她对自己手下女儿向来宽容,不愿卖身的她也不强求。
可是观音座这么大的花销,若是一直这样亏损下去,她背后的主子可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到时候可能不会勉强洛一一,但是像瓶儿这样的嫩雏儿可就保不住了。
洛一一眼眸低垂,将手中的诗稿折好贴身放下,背对着美妇,眼眸似乎已经飘向了花河的对岸,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妈妈,女儿今日想弹奏一曲,不知妈妈可否派人去请陈公子过来。”
“陈公子?!”
美妇听到洛一一愿意弹曲儿,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庆平县姓陈的不少,可没听说哪个和自家女儿走得很近啊。
犹豫了半晌,这美妇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话中带着几分遗憾之色。
“可是秦家姑爷,陈宣陈公子。”
洛一一羞赧的点了点头。
“好,不过陈宣陈公子好歹是秦家赘婿,他能不能来,妈妈也不敢保证,不过我让瓶儿亲自去送一趟拜帖。”
“谢谢妈妈了。”
……
……
秦府之中,陈宣昨日大出风头的事情,秦有财自然是早有耳闻,今早不知道多少府中的婢女杂役在他耳边念叨呢,说姑爷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考中状元的。
本来好好的一件事,陈宣替秦家挣了面子,秦有财也与尤荣焉,可被府中的婢女这么一说,秦有财再度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老爷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吧,现在你们竟然这么快就被姑爷给收买了,真是一群白眼狼啊。
大堂之中,秦有财坐在主位之上,在他的身旁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秋月诗会的主判,安庆府学府的王元石王大人,陈宣则是乖乖的在下首作陪。
“秦老爷,陈宣他才情横溢,两首诗词之中又颇有为国效力,为君尽忠之意,若是能够参加科举,他日一朝高中,当朝为官,必然是我陈国的栋梁之材。”
陈宣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你王元石什么时候从《念奴娇》和《水调歌头》里听出报效朝廷之心了,难怪昨天这老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秦有财则是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也不说话,只听王元石继续说道。
“秦老爷,不过王某听说陈宣在秦家乃是赘婿,我陈国早有律法,赘婿之身不得参与科举,秦老爷可否看在王某的面子上免了陈宣赘婿的身份,给他一个迈入仕途,为国效力的机会。”
秦有财轻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陈宣,这王元石还真是够意思啊,为了这个小子竟然主动上门,好像陈宣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是陈国天大的损失一样,就这个小子他当得么。
“王大人,不是老夫不愿,陈宣既然与我家夭夭成亲,便是我秦家姑爷,我秦家就夭夭一个独女,这个家业早晚是要交给她的,我怎么可能让她外嫁。”
“不过陈宣与夭夭只有夫妻之名,还无夫妻之实,若是他一心想要踏入仕途,老夫也不是不能成全他,只要他愿意与夭夭和离,老夫绝不阻拦。”
秦有财说到这里,还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宣,笑道。
“陈宣啊,王大人如此看重你,你可不能辜负了王大人的一番心意啊。”
这老家伙!
陈宣看着秦有财这仿佛为大家,舍小家的样子,心中那是一百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你心里巴不得小爷赶紧滚蛋吧,至于说得这么不舍么。
王元石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一听秦有财愿意松口,赶紧笑道。
“秦老爷果然深明大义,既然陈宣与秦小姐还未有夫妻之实,那正是再好不过,陈宣他日步入仕途,定然不会忘了秦老爷和秦小姐的大恩。”
王元石本以为今日之事会有些周折,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这天底下还是有明事理的商贾的,秦有财便是这般啊,能过做到安庆府首富不是没有道理的啊,光是这个觉悟就不是寻常商贾能够相比的。
陈宣越听越觉得不妙,这老王都快帮他把婚给离了,你老王是谁啊,小爷的终生幸福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么。
“王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宣忍不住了,径直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元石,如果不是他现在顶着读书人的名头,他都要撸起袖管赶人了。
“谁说我想步入仕途了,谁说我要入朝为官了,当官了朝廷分配老婆了,能有夭夭这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倾国倾城,富可敌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