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屠人
长街之上，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队足有两百来人的骁勇骑士策马而过，手中的战刀闪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作死啊。骑这么快！”
“这些雕面奴赶着去投胎啊！”
“呸！拽什么拽，穿着这些玩意很威风啊！”有人不无嫉妒地说道。
天辰武士团源自重阳秘境普洛山初步成型后组建的情报杀手机构夜鹰团，主要是用于对付外界的庙堂势力，不让他们发现重阳秘境的秘密。由于组建者大多是武林人士，平生最恨朝廷鹰犬，下意识的不想以军队模式，只想以江湖组织的模式训练这批暗势力，直到重阳秘境人口越来越多，社会形势越来越复杂，这支队伍才不得不向军事机构转化。
但是有了军队的架构和配备，其它方面却从没进行过改革，没有政治思想教育，没有亲民教育，兵员除了毕业的普洛山弟子和世家子，底层士兵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送进军队，即混口饭吃又指望能出人头地，甚至还保持着宋代在脸上刺青的习惯，他们从小的教育只是普洛山的一把刀。
所以天辰武士团在重阳秘境的地位其实一直很尴尬，一方面他们是隐藏在暗夜中的战士，为重阳秘境做了不少劳苦工高但见不得光的事，另一方面他们在重阳秘境百姓的心中地位并不高，由于重阳秘境没有外敌侵略之险，人民自然也没有对守疆卫土战士的认同感，他们甚至厌恶这些冰冷、神秘的刽子手，称呼他们为雕面奴。
如果被外界华夏的正规军事人员看到这一切的话，估计会吓得脚底发凉冷汗直流，这样的强大又没有足够思想管制的军队，怕不是要把自己玩死吧。
重阳秘境的高层都没有意识到，军队中潜伏着巨大的隐患，只是普洛山的高手如云无形中维持着一个平衡，当然这样的“世外桃源”也没人去想军队的事。
但是他们更想不到的是，这个隐患将在今天爆发，酿成一桩惨案，上天仿佛故意在考验重阳秘境，让所有矛盾在今天爆发。
天辰武士团清一色的黑马暗甲，个个装备最上等鱼鳞钢铠甲，这种炼金院出品的精良铠甲单薄轻便，加上内衬的云龙金丝软甲，不算武器整套装备只有5斤重。就是这样一套轻甲却能挡大威力火器齐射，就算是外界估计也只有巴特雷级别的重型狙击枪能破防，同样装备有威力强大的火器，再加上这些骑士个个都是内劲深厚的高手，这支队伍就算碰到同样兵力的现代化军队也能来去自如，身后黑色云锦披风猎猎作响，披风上是一只不显眼的灰鹰喙衔银色星辰欲冲出暗夜的图腾，脸带兽形面罩，刀锋般锐利的双眸隐现。
作为重阳秘境唯一的军事机构，一直以来负责的都是在外清除叛徒，消灭不利于重阳秘境的存在，在内驻守普洛山维护重阳秘境和平，满编制八千人，包括几百名后勤人员，个个都有炼气八层以上的修为，精通各种地形作战围剿游击暗杀，对各种冷兵器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与其说他是一支军队不如说他是类似于铁血战士的猎杀型特种部队更为恰当。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铁血战士的原型就是上世纪天辰武士团去海外执行任务，无意中和美国军方交了几次手，由于身手太过非人类逐渐被美国大兵们传成了外星人猎杀者的军队传说，最后还被改编成了电影。至今美国军方仍有部分人坚持世上有这么一支外星猎杀者存在，只不过他们想破头都想不到所谓的外星猎杀者会是早已消湮于历史的华夏武者。
可以说各大世家之所以那么惧怕普洛山，就算出世的意愿强烈到了极致也不愿公然和揭秋元翻脸，除了他是普洛剑仙，再就是忌惮这支队伍了。
各大世家虽然也有自己的高手护卫，但无论质量数量都不能和天辰武士团相提并论。
自从几天前揭秋元把天辰武士团调到城里监视各大世家，足有三千人马的天辰武士驻守在城里，两千人由团长舞轻扬亲自率领驻守在东苑监视各大世家，其余人由副团长米龙统领监视包括三豪阀在内的居住在城西的各大世家。
此时，副团长米龙已接到密令，以吴家柴家为首的所有出世派世家联手向山主发难，意预谋权夺位，正带领麾下两百多骑士极速赶向祖庙，哪知一到距离白虎大道两条街道的一个路口就遇到无数汹涌的人群在奔逃，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纵然挥舞着马鞭驱赶，也很难通过拥挤的长街。
“不行啊副座，人太多了，怎么都驱赶不开。”一名年纪尚轻的天辰武士对领头的副团长米龙道。
天辰武士团编制与大多数军队都不同，7到12人为一队，设一队长，十队为一旗，设一旗长，十旗为一营，设一营长。平时都是各小队独立完成作战任务，集结时以各个战术小编队相互配合战斗，由于天辰武士团几乎没有过大规模战斗，所以他们性质上更接近特种部队而不是正规军。
最近的一次百人以上的战斗就是三十年前围攻外来强者宁不屈，那一次十数支小队变换各种阵型依然不能奈对方如何，所幸双方也都留了手，最后和平解决。那一战使人们充分意识到了先天强者的可怕，所以揭秋元才能以修为震慑各大世家这么多年。
在天辰武士团，彼此一般直接称呼姓名和职位，只有两个人例外，就是首座舞轻扬和副座米龙，朱琪给刘劫聊到这两位大佬的关系时绞尽脑汁，发现脑子里想到的唯一可以形容他们的历史人物就是安禄山和史思明，可又觉得这有骂人的嫌疑，毕竟这两位在历史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含糊过去了。
朱琪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一念成谶，准得简直可以去改行做占卜姐姐了。
副座米龙身形精瘦，双目如电，面容严肃凝重，阴沉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坐在马上冷冷下令道：“前锋旗冲锋，战刀开路，有阻挡者格杀勿论！”
年轻武士面色大变：“副座，这……”
这些可都是百姓啊。
他们虽然平日里看不起他们这些兵人，但也不至于……不至于……
米龙狠狠地瞪着他：“今日之事，有死无生，成则我等弟兄从此翻身，不必再受这些窝囊气，败则万劫不复，死得体面都是好的，这个时候你还发这些人的善心！”
年轻武士颤抖道：“副座……我们可以抛弃战马重械，只带随身兵器，用轻功走房顶赶路……”
米龙不等他说完就一巴掌拍飞了他：“混蛋，老子恨不得把玄天升龙炮都带上呢。你是嫌弟兄们死得不够多是吗？”
长刀架在年轻武士的脖子上：“阿乐，要不你带头冲锋，要不老子现在就一刀劈了你，免得你拖老子们后腿。”
阿乐看着袍泽们疯狂狠戾的眼神，看着脖子上的刀，他的眼神不断变幻，在军威和长刀的逼迫下，善念逐渐被压倒，他的眼神最终变得一样疯狂狠戾。
米龙满意的点头：“冲锋……杀！”
最后一个字，冷的如同冰渣！
阿乐扬刀上马，带头冲锋，将长刀对准了老百姓，抡向了这些平日里看不起他们，但到底供养了他们几十年的老、百、姓。
不少武士还心有犹豫，米龙在一边高声呼喝道：“兄弟们，我们今日已是末路狼群，别无选择，当一往无前。迟疑不前者，死！跟我杀！！”
当越来越多的武士将武器挥向人群时，一切以无可避免，长街化作了修罗场，凌厉的刀锋劈入柔软的血肉中，毫无阻碍。
血肉飞溅中武士们面目扭曲地呼喊，没有军人的豪迈，只有野兽般的咆哮，周围夹杂着凄惨的呼号，愤怒的吼叫，绝望的呐喊……各种声音。
也有人试图反抗，但在这些被当作杀戮机器培养的武士面前，他们真的和待宰羔羊没什么两样。
“混蛋！”
“你们这些畜生！”
……
有人疯狂地骂着，还击着，天辰武士们似乎也杀出了戾气，开始还注意着只把人砍翻，后来挥刀越来越疯狂，甚至口中也开始喝骂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骂些什么，好像要把深藏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和怨恨都发泄出来。
有名骑士看见了路边一位带着小孩的老太太，竟然掏出随身的小铳击毙了这个根本没有挡他们路的老人。
鲜血溅在了小孩子的脸上，孩子哭泣着，不明白为什么姥姥要死。
他当然不明白，那个打死他姥姥的武士曾是母亲的青梅竹马。幼年在穷苦下入了天辰武士团，吃着军粮长大，当武士要和从小喜欢的女孩在一起时遭到了女孩母亲的激烈阻挡，说是宁嫁乞丐不嫁雕面奴，最终女孩嫁给了一个烙饼的小贩，生下孩子。
武士再也没去看过她，甚至再也不愿踏入那座城，他甚至有毁灭这座他本该拼死保护的城镇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我拼死拼活却连尊重都得不到。宁嫁乞丐不嫁雕面奴？雕面奴？什么是雕面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这个世界到底什么地方坏掉了？
我手中有刀，心里有火，为什么要受这些窝囊气？
去死！去死！你们都去死！
武士的心里好像有扇门打开了，里面扑出了双眼猩红的野兽，正是这野兽控制他开了那一枪。
人群拼命地往两边挤，骑士们终于通过了长街，来到了宽阔的朱雀大道，人人带血。
有的天辰武士面具丢失，露出了刻上刺青的脸，那是被濒死的人抓掉的，面具下的脸，和暴民，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