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吃人
“现在，我在城内布置的起义者应该已经把全城搅得风雨飘摇了，我不指望他们能击败天辰武士团和巡防卫队，但至少他们能把水搅浑，牵制住各方力量，这样大的动荡局面下，巡防卫队自顾不暇，各大世家留守的高手不敢擅动半分，就连忠于你的那些天辰武士团也会因暴乱人潮而大大限制来援速度。今天，你不会有任何援助。”
“你……真的要太平数百年的重阳秘境血流成河！”揭秋元气得颤抖起来，他这样的强者早已能自如控制身体哪怕一个毛孔的开合，就算置身于严寒之下即将冻死也一样说不抖就不抖，此时竟然气得身体接近失控，可见其心中何其愤怒。
吴淼水看着失态的揭秋元，心里一阵暗爽，多少年了，揭秋元压制了他多少年了。
“山主，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揭秋元冷静下来。
“仁慈。你太爱惜生命了，你手握利剑，却不愿意杀任何人。这么多年，你打压入世派，却没有一次见血，这一次起事，你也想把事态控制在最低。为什么？你不想杀人。”
“生命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本人曾起誓，我的剑，只杀大奸大恶之人，杀不忠不义之人，杀欺师灭祖之人。”
“所以你是个剑仙，但根本做不了上位者。”吴淼水伸手指着这个统治了重阳秘境三十年，从他接手吴家起就是山主的男人：“如果你早点大开杀戒，今天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你不但仁慈，而且天真。你以为，凭你的修为真的可以掌控一切，镇压一切，天真，再锋利的剑，又如何束缚人心呢？”
“我只因你与我只是意见不同，对重阳秘境的未来有矛盾而从未对你起过杀心，难道这是错的吗？”
“错了，山主，正因如此，你根本做不了上位者，权力往往伴随着鲜血，一个狠不下心杀人的上位者……呵呵，简直可笑。不过数百年来大多山主都是你这样的‘仙人’，原也无事，毕竟你这样不爱插手俗事，仁慈的山主是各大家族喜闻乐见的，做好你的精神偶像就好了，总比一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山主好多了，重阳秘境几百年的平衡也都是这么维持的。可惜，时代是会变得，这个新的时代，我们要入世，你不肯，这就有矛盾了，所以，我们要废了你。”
“现在杀你也不迟啊。”揭秋元目光如剑：“你为了夺权，竟在重阳秘境策划暴乱，使这数百年太平无事的世外净土鲜血淋漓，难道我还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当然不会，可是山主，你还是太天真了，先天强者并不是无敌的，更何况，你不是唯一的先天强者。”吴淼水淡淡道。
“所以，他的依仗果然是你吗？”揭秋元看向一直如朽木般的老人。
“不错，我赞同重阳秘境出世。”徐老点头。
“为什么？您突然出山，我就已经起疑了，但我怎么都无法想象您会和他们走到一起。”揭秋元痛心道，即使已经证实了这个可怕的猜测他对徐老依旧非常尊重。
“除了出世，我和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徐老淡淡道：“可是秋元，‘神龙出世’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徐老。”王右军上前一步。
徐老伸手示意他不必说话：“当年太上老祖石破天离开重阳秘境寻访传说中的天门时，曾留下一句预言‘神龙震世，天道睁眼，灵气复苏，武林出世’，秋元，你还记得吗？”
揭秋元沉默了一会，道：“秋元记得，但是徐老，先师也曾有遗言，重阳秘境除非有金丹强者，否则不可出世。何况此时确实不是出世的良机，重阳秘境还没有准备好出现在世人眼中……”
徐老挥手打断他：“他是你师傅不是我师傅，洛夕阳的话对我没用，老夫只认石破天老祖的预言，既然灵气复苏已经开始了，重阳秘境也可以出世了，况且也不是一下就入世，是稳打稳扎的。”
徐老看了众家主一眼：“你们这些家伙这些年不是在外面做了很多布置吗？”
众家主原本心里嘀咕着传闻徐老和上任山主不和看来是真的了，骤听徐老话锋一转个个脸上一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年他们确实偷偷使了不少手脚，揭秋元也不是不察，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重阳秘境终归是要出世的，早做准备也是好的，普洛山自己也埋了不少暗棋。
吴淼水开口道：“山主，人心所向，大势已成，你就不要在固执己见了，若你此刻主动退位，事情还不算闹大，彼此还算留些颜面。”
“事情还不算闹大，哈哈哈……”揭秋元冷笑几声：“全城暴乱，现在大街上恐怕死伤无数，你居然还觉得不算大事，不知在吴家主眼中，什么才算是大事？”
吴淼水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把死几个平民老百姓当成什么大事，也没想过会有人拿这个和他杠。
“山主，百姓岂应关大计，为了重阳秘境的未来死几个人不是很值得的吗？”
朱琪听得浑身发冷，吴淼水这番话没有任何疯狂残酷之语，朱琪却感觉如坠冰窖。他不只是将百姓的生命当做筹码去进行，他是根本没把百姓的命当命，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那些不是会说话会哭笑的人类，只是一群两条腿走路的羔羊。
而更让朱琪觉得心寒的是，当吴淼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各大世家的子弟高层竟然大多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只有少数世家子弟，普洛山的一些讲师和弟子露出了愤怒之色。
朱琪突然觉得这个仙境一样的重阳秘境变成了腥气扑鼻的荒原，美丽的后面藏着思之胆寒的冷酷血腥，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举止斯文的大世家摇身变成了嘶牙咧嘴的野兽，每一张嘴都透着一个意思——吃人！
这才是重阳秘境的真面目吗？与世无争，和平安宁的背后藏着封建愚昧的社会事实，朱琪直到今日才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自己成长了十八年的地方。
与世无争的背后也意味着社会和思想的停步，朱琪终于明白这座城不是看起来像曾经封建残酷的华夏。
它——就是曾经的华夏！
“百姓岂应关大计？哈哈哈哈哈……”揭秋元仰天大笑：“吴家主这番话真当得起禽兽不如的评价。”
盯着吴淼水，这位统领重阳秘境的人间剑仙身上散发出惊人的剑意，众人只觉得利剑加身，除了徐老所有人都被逼的退后了两丈。
“吴淼水，你信不信就算徐老护你，我也能眨眼间取你首级。”
吴淼水脸色变了数变：“揭秋元，你敢杀了我，难道你真敢和各大世家彻底开战不成？”
在这里公然杀了吴淼水，揭秋元就彻底走到了世家的对立面，即使是身后那些同为隐居派的世家也不能容他了。
因为，他能这样杀了吴淼水，就能这样杀了他们。
重阳秘境是半封建半资本主义社会，世家大族是统治阶级，即使山主也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否则什么事都做不成。
一旦开了这个头他在世家的心中就成了一个恃强行凶暴虐无道的山主，就如历史上那些暴君一样，哪怕暴而不昏，失去世家的支持，也只能是众叛亲离。
“我不是杀一位受人尊敬的家主，我要杀掉一个疯子！”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喊杀声，守卫祖庙的巡防卫队主力和剑师院弟子似乎在于不知何处的敌人交战，中心广场隐隐传来喊杀声，刀剑碰撞声，以及火器发射的轰鸣声。
“山主，是中心广场那边传来的声音，正门出事了。”剑师院院长剑惊云道。
“哈哈哈哈，看来今天的主角到了，揭秋元，你不是很好奇我最大的依仗和未来的山主是谁吗？可敢出去一见？”吴淼水挑衅道，同时也是转移揭秋元注意力，现在的揭秋元就像一柄出鞘的古剑，他是真有些害怕，说完这话就率先朝外走去，看起来盛气凌人，半点看不出害怕。
“有何不敢？”揭秋元淡淡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