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起天京 七十四章 火（3）
“是要打那个小山包？”郭仪问道。
“是，总兵。”柴昀上来行礼，道：“每门火炮我只准备了两发炮弹，一发实心的，一发开花弹。”
“开始吧，我也想瞧瞧这火炮的威力。”
“您且退后，声音有些大。最好把耳朵捂上。”柴昀让郭仪几人稍微退后几步，一挥手，高声道：“放！”
郭仪推开来，双手把耳朵捂住，像是天京城年节前后，围着天京河玩儿爆竹的孩子。许安和术虎灼觉得郭仪的动作滑稽，没有把耳朵捂上。
“砰”“砰”“砰”……
十声巨大的炮响几乎同时响起，远处的小山丘顿时烟尘弥漫。
“看得清吗？”郭仪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问术虎灼。
术虎灼呆立在原地，只觉得耳中像是有一群蜜蜂飞过，嗡嗡地叫个不停。看着郭仪开口却不知道说的什么，开口道：“老师，你说什么？”或许是因为耳朵被震了，他的声音大得几乎是在吼。
刘能在一旁窃笑，柴昀则是走到术虎灼身边，贴近了，用吼的道：“总兵问你，看得清那边的小山吗？”
术虎灼听了柴昀的话，摇了摇脑袋，看向那座小山丘，只见那原本一片荒芜的山坡上，赫然多出来数个大坑。
“看见了，好多个大坑！这要是打在人群中，还了得！”术虎灼声音依然很大，像是一个炫耀的孩子，许安此刻耳朵还是嗡嗡响，凑到术虎灼身边，问道：“你看见啥了，什么大坑。”
郭仪捂了耳朵，虽然耳朵也被震得生疼，但是比起这两个，可是好上不少。此刻烟尘散去，他也能看见那山坡上的大坑，几乎立刻就想跑到那小山坡上去看看那炮弹留下的弹坑。
“我想去看看。”郭仪一脸好奇，他在安西军是从来没有见过火炮的，安西军引以为傲的军队，实际上大多还是步兵。
“总兵莫慌，还有十发开花弹，一并放过后，再去查看吧。”
“好。”郭仪这一次靠得更后边儿，把耳朵捂得更紧，而术虎灼和许安二人也学聪明了，跟着郭仪往后退。
众人说话这一会儿，已经有士兵冲到火炮旁边。几人一起发力，将火炮复位，刚刚射出一发炮弹，火炮因为后坐力，往后斜了一步之远。还有士兵手中拿着一个铁钩子，在将炮筒中燃烧未尽的火药等清理出来，方便填药。
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将第二发开花弹准备好，每一个负责检查的士兵都向柴昀挥手，柴昀点头，道：“放！”
又是十声雷响，不过这一次，那山坡上没有再像刚才的实心弹一样烟尘弥漫，反而是迅速地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一个雷声大，雨点小。
郭仪虽然也发现了这开花弹的异样，但是没有出口，他也没见过这开花弹是什么威力，自然不好妄下断言，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往山坡上去。
柴昀吩咐士兵将师门火炮收拾起来，自己则是和刘能跟着郭仪往山坡去了。
“柴江军，这火炮恐怕不是铁质的吧。”郭仪一边走一边问道。
“回总兵，的确不全是铁，炮膛内部都是铜的。”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不会炸膛，而且，使用的寿命会更长。”
刘能见状，上前来说道：“郭总兵，这五卫的火炮，每年都要替换下去二十余门，那西方来的夷人要价四千两一门炮。”
“这样贵，自己能仿制吗？”
柴昀摇头，道：“仿制的问题太大，而且这火炮一旦炸膛，往往死伤就是数人。”
“炮弹呢，炮弹自己能造吗？”
“实心弹和开花弹能自己造一些，但是也只有军中使用数目的不到一半。红莲弹则必须从夷人手中买。八十两一颗。”
“所以今日也没舍得拿出来演示？”郭仪调笑道。
“总兵恕罪，红莲弹军中总存量也不多了。”柴昀赶忙告罪。
郭仪实际上并不在意，仅仅是那十发实心弹，他就已经觉得火炮对得起这个价钱。只是听了这些数字，他感到后背发凉，心中传来一阵阵无力感。这火炮巨大的威力，看样子完全是用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
到了被炮轰的山丘下，就在荒芜的坡底，一个弹坑赫然出现，郭仪下到坑底看了看，这半人高的弹坑，居然还冒着灼人的热气。若是往金军的骑兵队伍中来上这么一发，死伤少说也得是十几了。几十两银子换金军十多条人命，这个生意，做的。
“这些炮弹每一发都是这样的威力吗？”
“阴雨天火药烧得不完全，威力可能只有这样的八成。”
郭仪从弹坑中跳出来，走了几步，却看见地上到处散落着婴儿手指大小的金属片，捡起一块，问道：“这是什么，是炮弹碎片吗？”
柴昀从郭仪手中拿过那片碎片，道：“这就是开花弹。”
“若是打在人身上什么效果。”
“没人能顶得住，若是在金军的队伍里炸开，连人带马都会被掀翻。”
郭仪听着柴昀的话，有些不敢相信，那看似雷声大雨点小的开花弹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许安和术虎灼各自捡了几块金属碎片拿在手中把玩，对于这小玩意儿的威力多少有些不相信。
郭仪在听完柴昀的话后，没有再往山丘上面弹坑密集的地方去，而是转身往营地走，柴昀见状，问道：“郭总兵，不再往上去看看吗？”
“不用去了，我大概知道它的威力了。”郭仪说着，脚步不停，口中道：“只可惜安西军还守着弓箭刀枪，自以为天下无敌。”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敢接下去。许安也是听见郭仪这样说安西军，想要反驳，但是却没法拿出例子来，他虽不服，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火枪火炮的威力。
“这天下不属于刀枪了，这天下属于火焰。”郭仪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随即迈开大步子，朝着营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