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一样的他16

  但刘升升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归于平平淡淡的养老生活后反而不适应,新的一年才开始,她就病了两场,身体每况愈下。
  当时,童贯刚好随大军班师还朝,他没收到夫人病重的书信,还喜滋滋地把新认的义子童师闵带回来。
  当他意气风发地踏进府邸时,童阡急急忙忙冲上来,见他过来,忙把他拉走,彼时童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呵斥道:“到现在还不知礼数吗?”他刚从西北回来不久,刚被升任为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这儿子没有跟他请安问候贺喜,反而没大没小地把他拉走,真不知道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请爹爹见谅!”
  童阡哽咽道:“妈妈病重,已经卧病在床许多天,郎中来看过了,让我们准备给她准备后事。”
  童贯闻言如遭雷劈,不顾形象地狂奔起来,童师闵不知所措,但见他们父子两跑,他也紧随其后。
  童贯很快来到她的屋子,闻到屋子里浓浓的药味,他双眉紧皱,瞅见床上的人在睡觉,他便揪住立侍在床边的侍女,问道:“夫人得了什么病?几时染上的?情况到底如何?你与我说清楚。”
  婢女还没开口回答,听到声响的刘升升先睁开了眼。
  “你回来啦。”
  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他不禁泪目,多日来的欢喜尽数消却,他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刘升升没回答,眼睛却瞥向一旁的小少年,她指着他,问道:“这位是……”
  “师闵,快来见过你妈妈。”
  童师闵很快上前行礼打招呼,李升升心道:“这人的义子、徒子徒孙真多。”
  她称赞几句,说了些场面话,便拉着童贯聊天,几位小辈非常有眼色,很快退了下去,房间只剩他们二人。
  “你不是个铁人吗?撑了我大半辈子,怎么我现在要发迹了,你却要撇下我了?”童贯想到童阡说的话,再看到她的脸,不禁悲痛难忍。
  “命运无常,我也不知道我这身子坏得这么快。”刘升升回想当初,心里还有点小委屈,她道:“果然是真老了,我就是开个窗透气一下,没想到都能着了寒风。”
  听闻这话,他想哭都哭不出来,道:“屡教不改!总叫你别吹冷风,你就是不听,好了!现在阎王爷可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唉,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非得揪我的错处。”刘升升不满道。
  谁想童贯不答话,似在沉思,之后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道:“你说死了就死了,哪有这么容易?”
  “我早说了,你就是太懒了!一懒就容易生病,怪我之前太宠你,所以才给你惯出了一身毛病。”童贯紧盯着她,从头上看到指尖,心道:“双眼有光,脸颊不凹陷,脸上皱纹不多,背不驼,这人要死了?阎王都不相信!”
  他道:“我在前线作战,那儿兵荒马乱,每天都有人丧命,或成为敌人刀下亡魂,或因为肚中饥饿死去,或老死或病死,而你,不像任何一种。”
  意思是说我无病呻吟喽!在他眼里,京城的郎中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刘升升嘀咕道:“你说不死就不死,哪有这么容易?我倒觉得自己危在旦夕。”
  “胡说!”童贯摆着一张臭脸喝道:“谁想像你这样成天把‘死’挂在嘴边?不死都给你咒死了!”
  “这些话,今后不许提!我决不能再惯着你,从明天起,你跟我到院子练武。”
  刘升升吓出表情包,心里惨叫道:“天啊!这个人要虐待一个将死之人!”
  童贯说到做到,第二天,不管刘升升怎么挣扎喊叫,他硬把她带到院子,彼时,刘升升撑着拐杖瑟瑟发抖,下人噤若寒蝉缩在一旁,童阡和月娘默默垂泪,小景扯住童贯的衣袖,哭道:“不许你折磨太母!”
  刘升升也道:“你就让我安心地去吧!”
  “闭嘴!”童贯转头,环视众人,说道:“往后谁若敢在夫人面前说丧气话,我定不饶恕!”
  把下人、小辈驱散走,之后,他在庭院教她自创的强身健体操,练到一半时,刘升升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得华佗的五禽戏?”
  这分明就是五禽戏的加强版本。
  童贯轻咳一声,说道:“昨夜翻了医书。”
  见刘升升发呆,他喝道:“呆着做什么?别偷懒!由我看着,你休想漏掉任何动作!”
  刘升升:……这人有病病吧。
  事实证明,刘升升患的可能真的是‘富贵病’,被童贯加强训练半个月后,她不用拐杖也能行走了,身体变化称不上翻天覆地,但体质是肉眼可见的改善,见状,童贯更加卖力监督,甚至为了鼓励她,还说道:“若你痊愈,我带你去前线。”
  刘升升:若在年轻时,女扮男装还能一用,现在她老了,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的,她装男人,别人肯装作认不出吗?
  她道:“你打算怎么把我带过去?”
  童贯自信满满,说道:“我自有主意。”
  不久,大宋讨伐溪哥臧征,童贯依然被任命为监军,他这一次践行了承诺,弄了一身太监服给刘升升换上,让她混迹在自己的徒弟队伍中,童贯的徒弟们知道是师娘随队而来,敢笑不敢言,一听传闻,才知师娘病重,师父为了给她圆梦,特地让她跟过来。
  一听是这样,众人又夸他们感情深,渐渐地,这个故事被传开了。
  童贯的队伍刚走两天,京城里的书会们开始发光发热了,把两人事迹编成曲子,什么‘宦官与他的娘子’、‘随夫作战的女子’、……
  故事怎么流传,刘升升已经不懂了,她与童贯在西北度过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日子,虽然军旅艰辛,但意义非同反响,她像一匹回归草原的野马,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但刘升升此前还没完全康复,军营生活又实在艰苦,她很快一病不起,童贯也知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他以年过半百,却哭得泣不成声。
  刘升升临死前没有对他说甜言蜜语,没有回顾往事,却道:“你性格不稳,容易贪功,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记得见好就收。”童贯一口应下,刘升升这才笑着离开。
  她逝世后,童贯手握全国军权,极受皇帝信任,有时他也会骄傲自满,但一想起刘升升临终前的话语,他有意控制自己,渐渐养成了沉静谨慎的性子。
  他原想主张联金灭辽,但童阡交给他刘升升生前写的信件,他遂打消了这个心思。
  她是神人吗?不然怎会料到冥冥之中即将发生?由此童贯更加谨遵她的遗嘱。
  此后,童贯一路顺风顺水,屡立战功,平安的活到八十四岁,善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