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潘巧云3

  这段日子,杨雄当牢上宿(看守牢房),只潘巧云和迎儿在家,石秀便心里的疑窦无法消解,依旧每日五更天起床,却不再听见头陀报晓叫佛声了,他仍每日准时开放、关闭作坊,暗中窥视对面潘巧云一家。
  他为人敏感而谨慎,表面上的功夫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一声声‘嫂嫂’仍唤得热络,也时常到府衙替杨雄捎些花红缎子回来,潘巧云看在眼里,心中只冷笑。
  石秀处处在意,留神了半个多月,终于瞧见一点端倪。
  那天傍晚,他在肉铺前,刚要收拾案桌,收回肉案、砧头,见潘巧云携迎儿归来,眉开眼笑,身上春情乍放,背后不少地痞混混一路跟随,被迷得神魂颠倒,口水直流。
  石秀狠狠一剁肉案子,刚要收摊,又听得潘巧云娇滴滴的声音,石秀被饶得心烦意乱,只模模糊糊听到潘巧云说道:“待会儿才爽快哩!”
  “娘子就好这一口,怪不得笑成这般模样。”使女迎儿也眉开眼笑,潘巧云捏她耳朵,嗟怨道:“小妮子,看我不打坏你!”
  石秀心觉有异,便利落地关了铺子,琢磨着时间,到市集上买了诸色包子、酒果,一并提到潘巧云家中,踏进家门,并不见有人,他把物品全放在桌上,四处张望。
  “哈哈哈。”娇俏的笑声从门中传来,石秀循声走去。
  “今天真畅快,往日可没这么舒坦。”妇人低低的喟叹呻吟声传来,石秀紧紧捏着手,心里怒火顿起,小心翼翼地移过去,走近才发觉门是虚掩的,他推开一条缝,往里瞧。
  不瞧不要紧,一瞧他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心跳如鼓,浑身都如火在烧。
  房里,蒸腾的雾气下,一位身姿窈窕的妇人坐在浴桶里,从门后只看见妇人错落有致的侧颜,小巧的琼鼻,殷红的嘴唇,一路往下,她乌黑的发被雾气打湿,柔柔地落在她雪白的肩上,如同妖娆的蛇。
  那妇人微抬玉臂,鲜花瓣落上她肩头,她轻轻转头,前一秒她嘴角微勾,笑得如春花灿烂,后一秒她面露惊恐,失声大叫。
  “啊!”
  石秀心里慌乱,夺路而逃。
  “娘子,怎么了?”迎儿询问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石秀出了门,靠在门边大喘气,只听得潘巧云强装镇定的声音:“没事,是只野猫子。”
  “在哪儿?我去赶它。”
  “无妨,它走了,迎儿,替我加水。”
  石秀心里的大石头重重地落下了,快步走回家,心里暗暗后悔自己的唐突,脑袋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潘巧云如云的发、雪白的肌肤,以及那双含了泪意的双眼……真是,好一幅美人洗浴图!
  他鄙夷自己的思绪,却又控制不住地想她。
  “哎呀!叔叔,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了你啊!都有鼻红了!”潘公关切的叫声在耳畔响起,他转头,低头,鼻子一股热流喷涌而出,他忙仰头,捂住鼻子,说道:“丈丈,无碍,无人敢动我,想是这几日劳倦,所以倒经。”
  “叔叔劳心,既然叔叔身子不爽利,那且休息几日,让副手多干些事,好了再摆案子不迟。”潘公带他回去,又给他喂了解暑的汤药,才问道:“叔叔是从我那女婿的家中回的?老汉几日不上门了,也不知我女婿和小女怎样了。”
  石秀十分心虚,恭恭敬敬道:“小人也几日不过去了,方才去市集赶趁,顺便买些果子捎带过去,开了门却不见一人。”见潘公面带怀疑,他又说些话搪塞过去。
  送走他后,他一拍脑袋,靠在墙上,自虐式的捶地,又拿头敲墙,懊悔自责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道:“不知嫂嫂看不看得真切,她若知是我,一定心中责怪,告诉哥哥,到时折了兄弟情义,我们面上也不好看。”
  “不然我在她说那话之前先向哥哥辞别,回乡过活。”说干就干,他兀自转身收拾了行李包裹,整理到一半却又收住手,心道:“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瞧嫂嫂的模样,似乎也不想声张,我出来时,邻舍似乎有几人看到了,我若这么走了,兴许他们说我:私通嫂嫂、畏罪潜逃,不行!我得先想个万全的法子!”
  他思来想去也没梳理个清晰脉络,那妇人美丽的酮体使他的大脑完全变成浆糊,美丽少妇的躯体引他这个二十八岁的童子方寸大乱,睁眼闭眼都是她娇娇娆娆的模样,他自责又痛苦,恨不得马上剁碎自己那物事。
  潘巧云的家中。
  潘巧云梳洗打扮完毕了,坐在椅子上同潘公讲话,她让迎儿端来饭食,招待潘公,一同吃过饭后,潘公问道:“女婿几日没回了?”
  她道:“已有一个多月了。”
  潘公沉思了一会儿,吩咐迎儿下去,说道:“我儿,你可知,你那老公在公门认得多少个人么?”
  她似乎嗅到点意思,却不敢肯定,只谨慎地答道:“少说五十有余,皆是身强体壮的汉子。”
  潘公瞪大双眼,胸膛直鼓,环顾四周,轻声骂道:“既然你知,作甚地要与那和尚往来,你知不知,这是丢命的事!”
  裴如海是下人的儿子,结拜潘公作干爷,比潘巧云大两岁,她叫他‘师兄’,她没出闺前便与他有情,但潘公看不惯他油嘴滑舌,嫌他没个前途,所以找了借口,把他和他爹弄出家去,谁想几年不见,裴如海变成蓟州既富裕又闻名的高僧,还跟他女儿旧情复燃,重新搞上了……别以为他潘公不知道,潘巧云在报恩寺还血盆忏愿心时,他们二人以为他喝醉酒了,便在房里私通,其实回来路上,潘公被风吹了一路,酒也醒了,见她面色发红,眼含春情,心中猜到大半。
  他回家后,思衬良久,心中又悔又愧又忧心,想想还是过来了,他想,不管拼上什么也得让女儿‘迷途知返’。
  “爹爹小声些。”潘巧云道,她跪到地上,低声道:“奴家已跟他断了联系,爹爹放心,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潘公扶额,哀叹道:“你啊,你啊!”亲自把她扶起,他道:“我老命一条了,不久就要归于黄土,实在不想看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潘巧云小声啜泣,哽咽道:“女儿知道,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不让你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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