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的老公是权臣37
十月二十五日,太上皇赵佶被封为‘昏德公’,少帝被封为‘重昏侯’,这两个封号虽是对两人极致的侮辱,可也是个二品的官职,享有丰厚的俸禄,之后,金国皇帝完颜晟把他们发配到韩州,把其他官员流放的显州,唯有秦会之夫妇仍留在燕山府。
秦会之在自己的国家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官仍没加官进爵,一到金国后竟如鱼得水,成为备受金国将领、大臣们备受看重的人物。
当时的金国官员喜好结交他,多次宴请他饮酒作乐,还赏赐不少美女给他,他一概不收,只仍热情对待金国人。
王季然安静了许多,整日走火入魔般收集金国的史书典籍,可现在金国采用的是契丹文字,她看不懂,只能狠狠作罢,但她没有消停,与金国王公贵族们的妻妾交流往来,借以查探消息。
女人间流传的秘辛最多,不久,她就知道了不少官员们的绯闻逸事、喜好脾性,这些消息对她来说没多大价值,就常常作为笑料与在金国官场混的秦会之交流,秦会之倒很赏识她这种做法。
建炎三年、四年,金国大肆进攻宋,完颜昌负责淮东战场,秦会之夫妇跟随前往,完颜昌围困楚州之后,秦会之向楚州写了劝降书,但全城军民誓死不屈,尽管粮尽援绝只吃树皮草根仍死死守着。
宋将岳飞听说楚州被围,忙带领轻骑渡江,在八月二十六日到达楚州,他击败并杀死高大保、俘虏阿主里孛堇之后被迫后撤,不久,楚州被攻破,城破之日,楚州人民顽强抵抗,即使是妇人、小孩、身受重伤的人也都拼死抵抗,英勇就义。
那一天,血腥味久久飘荡在空气中,秦会之、王季然两人相顾无言,好久好久后,王季然听到一声虚无缥缈的轻叹:“某真羞愧。”
王季然鼻尖酸涩,哽咽道:“这样的皇帝,值得吗?”赵构早在前一年就向金人低首乞怜,求金国统治者怜惜自己,不要攻打自己的国家,却不做任何有力的部署,这样的皇帝值得为他死守城池吗?
“良人,某带你回去。”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回到大宋。”
建炎四年十月,秦会之携家眷离开金营,返回行都临安,秦会之被宋人怀疑通敌,朝臣也多持怀疑态度,在时任宰相范宗尹、抠密院李回等的开脱下,他重新反朝入对,向人宣扬,若他当了宰相,一定会懂得怎么对付金人,赵构聪慧敏达,立刻将他封为礼部尚书,他又迅速升任为右仆射,首次拜相。
谋得高位之后,秦桧依照在金国时探知的金国人底线,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方针,金国使者对这一方针大加赞赏。
而这一时期,刚刚丧夫九十天的李清照改嫁张汝州,谁知所嫁非人,张汝州竟是为她的金石收藏而来,可在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涯中,她的收藏大多散失了,张汝州大失所望,甚至对她拳脚相向。
李清照刚烈,发现张汝州买官的事实,就去官府举报,可时人不喜‘打小报告’这种风气,妻告夫要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张汝州被罢官,但她也被关进牢里。
王季然得到这个消息时,忙让秦会之去捞人,可秦会之念了一首诗,那是李清照为讽刺他们夫妻所作的。
“堂堂大丈夫,竟也容不得文人的几句话吗?”王季然泪如泉涌,说道:“而且,她说的是真的。”
当时她听到这首词时,不亚于听到晴天霹雳,她知道,表姐彻底鄙夷他们了,彻底看不上她,决心与他们决裂了。
秦会之见她哭泣,赶紧扶她坐下,给她擦泪,说道:“你可知,你表姐那一首词给你惹了多大事端。”
“就算你什么都没做过,也会被千人万人辱骂,她骂某,可以,但她不该推你入火坑。”
“她没有恶意!”王季然哽咽道:“我跟她认识了那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她?不管开不开心,她总喜欢由着心情哼唱几句,连表姐夫都被她唱曲讽刺过,我们又如何容不得她?”
“表姐夫刚死,她又嫁了那么一只豺狼,现在还被关进牢里,你明明有本事却选择旁观,这是要逼死我吗?”她的亲人大多在流亡途中死了,往日五百多人的大家庭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个,金营的那段日子使她忧心多虑,回来又见亲人流离失所,她真的崩溃了,开始口不择言,哭道:“若她被折磨死了,我也不活。”
“无非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少说这些胡话!”秦会之也来气了,拍案而起,扭正她的肩膀,让她抬头看他,说道:“在金营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少说这种话,既软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何曾害过你!”王季然拍开他的手,恨声道:“你不救就算了!我去找其他人!”
没走到两步秦会之便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他道:“你别去,我救。”
他的声音里的脆弱让她心软了,她闭眼,眼泪直淌,道:“你怎么能忘了往日恩情呢?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
在金营时没遭什么身体上罪,但心灵饱受折磨,她当时的活下去的动机唯有仇恨,但赶回杭州的途中看到的满目疮痍又让她感到深深的孤寂和恐惧,她只想扑到亲人怀里大哭一场。
她知道做出这种举动会惹人笑话,她毕竟三十多岁了,但她真的很想痛哭一次,俘虏生涯把她的脊梁压弯了,也把她的泪匣子打开了。
秦会之轻声安慰,等她情绪平复后道:“回到杭州那么久,你没笑过一次,是听了外面那些话吗?”
现在他每日上朝时还能听见一些同僚说他的坏话,可想而知她的处境会是什么样子,不用他查探,也知道现在杭州城里的抵店上的题壁全是骂他们的话语。
“一半是。”现在她名声臭了,寸步难行,人们虽说没有朝她扔大白菜,可总在背后窃窃私语,当街唾骂也是有的,更惨的是,她现在最喜欢的活动——经商赚钱也被迫停止了,因为商人们都对她避之不及,唯恐她身上的脏水沾染到自己,躲她就像躲瘟神一样。
“你放心,不会再有人能议论你。”秦会之低声道。
“嗯?”王季然茫然,他却说道:“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某不想再让你吃苦,日后你安心在家吧,一切事情某来打点。”
她抬头看他,忽地悲怆一笑,轻点脚尖,拔下他的一根头发,叹道:“良人,你有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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