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矿洞

  风和雨和夜。
  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萨迦平原的中心地带。火把早已被雨打灭了，唯一的一个魔法灯笼在狂风的侵袭中摇摇欲坠。怀特沃特不得不喊两个守卫走在前面，拿着布袋包裹着灯笼。这样一来，他们仅有的一点明亮也被削弱成微弱的荧光。
  切亚端着盾牌，走在最前方。怀特沃特手中的灯火，只让她勉强看到脚下的路。这条路是许多年前的开荒者修缮的，国家每过十年都要重修一遍，很幸运，切亚还能辨别出这是一条路而不是荒地。
  “我们要到了。”有一名年轻的守卫指着远处的矿山说道。
  “赶紧进去！”怀特沃特大吼。
  原本昏沉队伍里的队员，立刻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眼里纷纷都放出光芒朝着眼前的影子走去。
  矿山的大门已经锈蚀不堪，外面还零零散散摆着一些已经生锈的铁制工具，例如铁镐和推车等等。通往矿洞里的铁轨绊倒了一个守卫，随后听到他一声惨叫。怀特沃特喊身旁的一个人过去扶他，自己则一脚踹开了矿山的木质大门。
  裹着灯笼的布罩被放了下来，黑漆漆的矿洞立刻被照亮。
  怀特沃特走到那个被人搀扶起来，仍然在呻吟的守卫旁边，发现他的腰部被匕首割了一刀。
  “他自己跌上去的……”身旁的人解释道。
  怀特沃特看了一眼伤口。“你叫什么名字？”
  “梅里斯……队长……”
  “记住这个伤口，它提醒你以后走路一定要看路……”怀特沃特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小瓶光明治愈药剂，塞到梅里斯的嘴里。“现在，拿起你的剑。”
  梅里斯发白的脸舒缓了不少。他是个高个子，脸很长手很大，身上除了自己已经被完全打湿的布衣以外，只穿了一件兽皮盔甲。
  “我们少了一个人……”原本扶着梅里斯的那名守卫说道“来的时候是十个，现在我们只有九个……”
  怀特沃特皱了皱眉毛。
  “你确定你没有数错？”
  “没有错，队长。”切亚回答。
  怀特沃特转过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是谁？”
  “他叫戴特……是个木匠的儿子。”
  “戴特，”怀特沃特点点头。“我认识他……”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失去了一个人。”切亚走到怀特沃特的旁边。
  怀特沃特叹了一口气。
  “我们还是需要完成市政厅派下来的任务。”怀特沃特转过身。“愿神保佑戴特能够平安回到兰内加。”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怀特沃特心里面也清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失踪的人很少有机会回到自己的城镇。如果是在平时，从城市走到这座矿山只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这个晚上他们一共消耗下约五个小时，不能再拖了。
  “如果我们白天来就好了。”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市政厅派下来的任务，如果我们不在中午到来之前彻底结束哥布林在这里面的统治，男爵派来的使者就会离开。”
  “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去清除这里面的东西？”这个时候，一个胖子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男爵不自己派风暴骑士过来？我想这里面的哥布林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塞牙缝都不够……”
  “自己的事情我们需要自己做……”
  “可是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人！”那个胖子怒气冲冲地说“而我们拥有的只有一句普普通通的承诺——承诺在我们解决了这里面的哥布林之后，有人能够重新修缮这里面的设施。还有那个狗屁使者，他宁愿消耗几条人命也不愿意在这里等上两天……”
  “市长在风暴男爵里那里求了多少情，才争取到这个机会。你难道不希望矿山重新开放吗？”
  “比起这个，我更不希望我的朋友去死。”
  “巴利……”怀特沃特叹了一口气“就算你不关心我们，你也应该为你的后代考虑。如果我们的城市再不发展起来的话，它最终会沦为一个废墟。国家承诺我们，一旦这里面的哥布林被肃清之后，他们会亲自派专业的地理学家来这里勘探，好预测一下蓝钢的储量……”
  “所以呢？”巴利冷哼一声。“所以那些贵族老爷们就派我们过来送死，是吗？”
  “可怕的天气已经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切亚说“就目前来看，我们九个人对付一群哥布林还是绰绰有余的。巴利……”
  “我不会去送死的，”巴利摇摇头。“如果你能成为了什么大英雄就回来告诉我，反正我要在这里等着。”
  切亚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但是怀特沃特拦住了她。
  “好，巴利，我放你在这里，等我们执行完战斗任务之后，你再跟随我们，但是我不保证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
  “总比在里面好。”巴利满不在乎地找到了一个废旧的矿车，坐了下来。
  怀特沃特转过身子，对着众人大声说道：“现在整理好你们的武器和装备，随我去矿洞内部一探究竟。我们必须要找到火舞者伊萨拉克，并把它的人头提回来。为了兰内加的光荣复兴！”
  “为了兰内加！”
  “为了瓦西利亚！”
  ……
  一根长矛从黑漆漆的洞穴中飞驰而出，一下子扎到了离黑暗最近的那名守卫的脖子，顿时血如泉涌，可怜的守卫当场倒地不起。
  “不！”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句，随后所有人都“哗”的一下散开，有些人尖叫着冲到了远处，有些人则紧靠着墙壁。怀特沃特非常冷静地拿魔法灯笼照亮了前方的洞穴，冷不丁看见又是一根长矛从远处丢了过来。
  “小心！”切亚举着盾牌挡在了怀特沃特的前方，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的圆木盾牌顿时碎成两瓣，长矛则擦着她的身体划过。
  “冲啊！”有一个个子不高而且身材很瘦的守卫，举着剑冲进了黑暗当中，等到怀特沃特拿灯重新照亮的时候，那名守卫已经连砍带刺杀死了一名丢掷长矛的哥布林。
  但是他的身后，仍然闪烁着数十双红色的眼睛。
  “都上啊！”
  不知道哪个人突然大喊了一句，人群立刻朝着小个子身后的地方涌过去。所有人都尖叫着，挥砍着，只有那个叫做巴利的胖守卫仍然坐在矿洞门口。
  “我们惊动了矿洞里的哥布林……”怀特沃特眼前的矿洞中忽然闪过火光，那是之前一小群哥布林在这里生起的篝火。随后，矿洞里面越来越多地出现一些火把或者火盆一类的东西，明亮程度已经不需要怀特沃特在前面举着魔法灯笼了。
  杀完了一波身先士卒的哥布林，剩下的哥布林全都退回到矿洞的深处。怀特沃特拦住了想要继续冲杀上去的一众人，表示安静。
  “嘘……”
  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个又瘦又矮的守卫，此时此刻却表现的最英勇大义。怀特沃特赞许地看了看他的脸，笑着说：“特拉姆，你做的最好，但是战斗不仅仅是依靠武力。”
  他转过身，面对着刚刚参加完战斗还兴奋不已的众人。
  “检查你们的装备，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大多数人身上都挂了彩，有自己的伤口，也有哥布林的鲜血。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叫疼，而是眼神坚定地看着队长。切亚左手因为盾牌被击碎，因而手臂上微微地渗出鲜血来。但是切亚仿佛对于这一切并不在意，她默默地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警觉地观察着四周。
  “我们的敌人，是火舞者伊萨拉克。”怀特沃特示意众人聚拢在一起，然后小声地说“哥布林喜欢火，这是人尽皆知的，所以这个矿洞里面很可能会遇到一些用火攻击的哥布林，我们万事都需要小心。另外，根据许多年前探险队的报告，这里面还生活着一种比哥布林更加恐怖的生物。”
  “我知道，”特拉姆开口说“据说哥布林与一种全身燃烧着，身后背着恶魔翅膀的生物有很密切的关系……”
  怀特沃特点点头，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颗魔法石，然后取出了一堆装着橙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分发给了每一个士兵。等到他最后发给切亚的时候，自己的手中只剩下了一瓶。
  切亚向他摇摇头。
  怀特沃特紧握了一下手中的小瓶子，然后说道：
  “如果传说属实，队员们，我希望你们尽快服下这瓶火焰保护药剂，它能在最重要的关头救你一命。现在，我们出发去探索矿洞里更深处的地方。所有人跟紧点，现在我们有七个人，我希望执行完任务之后仍然是七个人。听明白了吗？”
  “收到！”众人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