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盗墓吹灯(6)
直到进山一天后,他深深体会到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众人需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热。
秘密的树冠将大山完完全全笼罩住,即便正午十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只有斑驳的树影,在树下穿梭的一队人马如同置身蒸笼之中。
北方的树林与南方的雨林不同,本没有那么潮湿,可在出了几身汗,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后,这些北方汉子们也觉得十分难熬。
一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觉得十分新鲜,甚至有人说“一边办案一边郊游,这样的美差哪儿找去……”
“可不是,这地方空气多好,咱们成天在城市里,哪儿有机会到这老林子里……”
“心旷神怡,心旷神怡啊……”
……
走山路与平常走路自是不同,脚下是厚厚一层落叶,每迈出一步,落脚时都要先以虚步稍微试探,确定没有石块、毒虫、毒蛇之类的异物,这才下实步。
遇上草深的地方,还要抬高步子提起小心。
腿部肌肉始终的紧绷的,很快疲劳便袭来,小腿和脚踝、脚掌都是酸的,大家陆续噤声,专心赶路,只有赖相衡这个非职业相声演员还能说两句趣话,吴端则开启捧哏模式应承着。
后来,当每个人的腿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赖相衡也不说话了,只有裤腿、衣服在植物上摩挲的声音,以及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吴端凑到闫思弦跟前,指着队伍最前的一人,低声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野外生存专家?”
他所指的,是个老外,个子高高,一头卷曲的金发。
“夏洛克啊,我不是说了吗,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结识的朋友,是个中国文化迷。
你可以理解为,他是被我用一顿火锅收买的。”
“火锅?”
闫思弦想起了从前的趣事,勾起嘴角笑笑,“这老外实在得很,跟我认识半年了,我带他去火锅店——是咱们中国人在国外开的火锅店——吃了一顿。
吃得他热泪盈眶,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问我之前是不是没拿他当成朋友,不然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半年了才带他吃。”
吴端噗嗤一声,笑得肩膀一个劲儿发着抖。
闫思弦提醒道:“留着回去再笑吧,小心岔气。”
吴端深以为然,深呼吸几下,止住了笑。
闫思弦继续道:“夏洛克是我短时间内能找来的最懂得野外生存的人了,他曾经在英国最牛的特种部队服役,还在某项国际知名的野外生存训练里取得过不错的成绩,能找他来,也是赶巧了,他正好来中国旅游,这家伙每年都要来中国好几趟……”
队伍中有人建议道:“咱们找个有水源的地方,稍微洗一洗,休息一下吧。”
在队伍最前方的吴端便应承下来,可是直走到天快黑了,也没发现河流小溪等水源。
大家进山时,匆匆在村里小卖部买了机箱矿泉水,每人分了几瓶,喝完瓶子都没敢扔,就是为了后续装水用。
天太热,出汗太多,吴端分得的5瓶矿泉水已经喝了4瓶,这还是在夏洛克反复提醒大家节约喝水小口喝水的情况下,若是没有提醒,吴端怀疑自己半天就能把水喝光。
如此,众人迎来了进山后的第一个抉择:继续走,还是回去?
回去自然保险些,但如此反复折腾,前功尽弃,盗墓团伙干脆也别追了。
不回,可以预见,明天众人就要面临缺水的情况,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缺水有多致命,自是不必多说。
天黑时分,众刑警们有的搭帐篷,有的生火做饭。
队伍气氛沉闷,远没有刚进林子那会儿的欢欣活跃。
吴端,闫思弦,文佳大师围坐在一只风灯前,打算商量一下对策。
夏洛克指导大家搭帐篷、拾柴生火,忙前忙后,活力十足。
夏洛克有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眼窝深邃,显得整个人有种忧郁的气质,实际上却很好相处,有问必答。
他尤其能跟文佳大师聊得来,在文佳大师送了他一个小号的罗盘后,瞬间化身迷弟,追在文佳大师身边问这问那,吴端甚至看到,有一次夏洛克蹲下身来,示意他可以背着文佳走,被大师婉拒了。
吴端曾在赶路时偷偷问文佳:“大师,您还会英语?”
文佳微笑摇头,“不会啊,全靠比划。我与他有缘,心有灵犀。”
大概是因为这老外跟福尔摩斯同名,加上闫思弦讲述的趣事,吴端对夏洛克印象非常不错。
此时,众人刚一坐下,吴端只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一般,尤其两条腿,仿佛就要不听使唤了,便使劲儿捶着腿。
闫思弦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仅捶腿,还反反复复涂抹着驱蚊液,深山老林里的蚊子和城市中不同,叮一下说不定会出人命。
闫思弦本就招蚊子,防蚊工作自然不敢松懈,吴端接过他手里的驱蚊液,刚想帮他往后脖子处抹抹,夏洛克来了。
老外情绪有些激动,冲着吴端伸手,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
吴端听懂了“notebook”,便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
夏洛克接过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一张圆珠笔画出来的简易地图。
今天行进和找水源的过程中,地图已经被反复查看过,此时夏洛克见了地图,情绪更加激动。
对闫思弦叽里咕噜地说完一大串英语,他又用生涩的汉语对吴端道:“骗人,骗人的。”
意思是那地图上的信息有假。
吴端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劲儿。
地图是进山前吴端找村支书画的,上面画了村民进山常走的路,还标明了三处水源。
按理说,只要找到一处水源,便能万无一失,可是今天众人三个地方都找过了,却连一滴水都没找到。
闫思弦也拧着眉解释道:“夏洛克说,地图上标注的三处水源地,有两处不仅没水,就连曾经有过水的痕迹都没有,还有一处,虽然能看出水流的痕迹,但早就干涸了,而且,那不过是雨季山上的雨水流下来造成的冲刷痕迹,根本不是真正的溪流痕迹。
换言之,村支书给你画的地图,问题很严重。”
闫思弦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他怕引起恐慌。
吴端指着地图上标记的第四处水源——也就是最后一处他们还未到达的水源地,“那明天怎么办,看路程还要走一天才能到这里,如果我们冒险继续走,到了,有水还好说,万一没水,那真就危险了。”
谁知此时文佳大师却说话了,他笑道:“没水,无论再走多久,只要是在地面上,就不会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