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国名将,举事
中军幕府前,赵国赤红色的纛旗正在迎风招展。
此时幕府中正在聚将会商,李牧站在作战沙盘前,左右手侍候着各部各营的将士。众将皆看着李牧,气氛肃穆阴沉。
李牧目光逐一掠过各部将脸庞,眼神坚毅:“此次秦国派遣三路大军攻打赵国。北路大军由李信、羌瘣率领,自太原逼云中郡;南路大军由杨端和率领,出河内进逼邯郸,西路二十万秦军主力由王翦率领,兵锋直指井陉关。嬴政这是铁了心要灭亡赵国。此战关乎赵国生死存亡。诸将有何却秦之策?”
一员部将开口道:“西路二十万秦军虽由秦国名将王翦率领,但这些都是秦国新兵,并无实战经验。王翦所任部将蒙恬、章邯、王离也都是些不经世故的年轻将领。要退却西路秦兵,我等大有可为!”
李牧失望地摇了摇头:“轻敌,兵家之大忌!诸位难道忘了长平之战,忘了四十万赵兵为何惨遭坑杀了么?!”
长平之战是赵国的奇耻大辱,这一战赵国士兵惨死四十多万。身为赵国军人,人人心中都如被打上一个耻辱的烙印。他们对秦人恨之入骨!
“虽然这是秦国新兵,诸位也不要抱有任何侥幸之心!我们面对的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粮草充足的虎狼之师!战场如棋,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李牧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深深地冲击至每位赵将心中。这些将士人人低着头,面有愧色,不敢多嘴。
“好了,诸将听令——”
李牧低喝一声,帐中众将立即精神抖擞起来,神色肃然地看向主帅。
“自即日起,各营依照各自的防守地势,修造壁垒战壕,准备滚木、礌石、弓弩、箭镞等物。工匠营负责疏通水道,务必保证各营水源流通。军器营加紧打造弓弩、箭镞诸般防守器械。辎重营执我将令,立即奔赴国中郡县督运粮草!秦兵来犯之时,各部均听从中军将令出战。有违令出战者,军法处置!”
“谨遵将令!”众将肃然点头。
幕府会议过后,众将纷纷离开帅帐,李牧独将副将司马尚留了下来。
帐中此时只有李牧、司马尚两人——其实两个大人也丝毫没有留意到,屏风后面一直偷偷藏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少年透过屏风的缝隙,悄悄地打量着李牧的脸色,喃喃道:“义父方才还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为什么现在神色却显得有些黯然?义父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吗?”
李牧恸声道:“秦兵压境,来势汹汹,这是赵国危急存亡之秋!纵我李牧浴血死战,为国捐躯,九死又有何惧?”
“您是赵国武安君,只要有武安君在,赵国上下一心,秦兵就不会踏破赵城,亡我赵国!末将愿随武安君出生入死,誓死抗秦,保家卫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司马尚见李牧面露悲色,也忍不住单膝伏跪下去,高声道。
李牧拄着长剑,悲声道:“当今赵国,大王昏庸无能,忠奸不辨,竟任用郭开这等奸佞小人为相邦。郭开此獠贪财逐利,鼠目寸光,曾因和廉颇将军一己私怨,买通大王派去魏国的使者,使廉颇将军终身不得再为赵国所用。如今此獠又不知收受了秦人多少好处,竟在大王面前诽谤我有谋逆之心!”
司马尚惊道:“竟有此事?”
李牧从上衣中掏出一枚竹简,递给了司马尚:“这是缪贤大人星夜差人送来的信简。”
缪贤在赵王宫任宦者令,总领宦官内侍,当年曾举荐自己的门客蔺相如怀璧使秦,是个难得的好宦官,如今也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缪贤服侍三代赵王,尽忠尽责,既然是他通报的消息,就绝对错不了。
司马尚注视着竹简上的字迹,忍不住读了出来:“郭开谮武安君欲反!”(谮:zèn)“岂有此理!”他气得怒发冲冠,狠狠地跺脚,“武安君在前线殚精竭虑,尽忠尽责,他郭开竟敢在背后中伤武安君,实在是岂有此理!”
屏风后面,少年听到“郭开”这个名字,也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小小的拳头。
“我曾无数次感叹,廉颇、乐毅为赵将而不得善终,却不料今日也会波及到我身上。”李牧捶胸顿足,忽然热泪盈眶,“郭开此獠,先是诽谤廉颇将军,现在又来诽谤我李牧!若赵迁有惠文王之贤,纵有十个郭开我李牧也无所惧之,但这赵迁实乃声色狗马之昏君,向来对郭开言听计从。我李牧不畏战死,而畏死于小人!”
“若大王听信郭开谗言,无异于自毁赵国万里长城啊!”在司马尚眼里,李牧就是赵国最后的万里长城,没有了李牧,赵国在秦国雄师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李牧眉眼刚毅:“秦军兵临城下,赵国实属生死存亡关头。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攘除内奸,清肃朝堂,如此才是抗秦长远之计。”
司马尚握紧拳头:“除掉郭开!”
“自古昏君亲小人,只除掉一个郭开,势必还会再有第二个郭开,第三个郭开……”李牧眼中怒火燃烧,悲愤交加,“当今赵王迁昏庸无道,忠奸不辨,是我赵国之大不幸,必须也得一并除去!”
司马尚听得如受五雷轰顶,双眼瞪得滚圆。“武安君,这可是谋反啊……”
李牧一一陈说利害:“大丈夫但求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苍生,岂可为昏君愚忠?公子赵嘉是先王嫡长子,素有贤名,本应由他继承王位。除掉赵迁昏君之后,我等可拥戴赵嘉称王!”
司马尚受到冲击太大,一时间额头冷汗涔涔,不知作何应答。
“司马君,你我多年至交,请务必助我一臂之力!”李牧眼眶泛红,含着眼泪向司马尚跪下。
“我还是那句话——我司马尚愿追随武安君出生入死,誓死抗秦,保家卫国,流尽最后一滴血!”司马尚也噗通一声,跪倒在李牧身前,泫然欲泣。
李牧这才将司马尚扶了起来,低语道:“你秘密返回邯郸,寻机举事……”
司马尚含泪点头,转身毅然离开了幕府。
少年终于从屏风处现身,缓缓走到李牧跟前,明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