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活人才有价值
其中就包括马海请来的那些安南兵，他们喝得一点不比旁人少！
张天水好容易解完，从别的海盗身上撕了块衣襟擦干净，可是才站起来，肚子里便又是一阵绞痛：方才他可是喝得最多的人之一，结果当然也是最惨，又寻了个地方开始吭噗吭噗。
“顶住，你们顶住，你们几个没有闹肚子的马上划小船到船队那里让他们把船开过来，咱们上船休息一下等好了再来报仇。”张天水半是呻吟地道。
原来海盗们怕将船停在码头被王枫派人一把火给烧着了，毕竟这里水路众多，谁知道他们从哪里冒出来，而把船只停到海中，不停前告知方位这茫茫大海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得到的。
只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徐平因为人少也被马海派去守船，除了徐平还有两伙人守在船上，人数最多的自然是马海和张天水的人，剩下的一伙海盗也只有三四十人，头目叫做苟世禄，大约都是因为人数少所以都被派来看守船只。
这苟世禄原本与那徐平就认识，两家的船停靠在一起，徐平说起自己曾经在南安的见闻，然后三言两语的将这苟世禄给说服了，就在天刚黑的时候，早就等在一旁的南安的船只从徐平这一方向驶来，由于徐平穿上点着一盏烧煤油的马灯，南安的船只到不怕找不着目标，有了内应的配合的家卫们很容易的将海盗们的主要船只控制住了，其余一些小船看到苗头不对急忙往南安码头方向驶去，当然也有一两个头脑聪明之辈向其他方向逃走，但是这些都不影响大局。
划着小船出去的海盗很快就回来了，张天水正要夸奖他办事利索就看见他的脸色不对，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几艘大船被南安的人给夺了，只剩下些小船随我过来了，我没敢让他们上岸，他们都在最远处的那个码头那里。”那人哭丧着脸说道。
“啊，这事你做得对，快，你们几个随我到船上离开这里，小声点，别惊动其他人。”张天水下定决心说道。
张天水带的那些手下都是他的心腹，自然都是些身强力壮的，些许泻药没有将他们怎么样，他们还能行动自如。
其他都在那里拉肚子没有注意到张天水一行人的消失，而在南安的王二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将手下的少年派了出去，当然那些民状和官兵也一同派了出去，这些人帮忙抓俘虏还是可以的，按照定下的赏格，一个活人五两银子，重伤的不算。
本来很多人心中还在惴惴不安，只是这些民壮官兵和家卫一起看着这奇诡的一幕，最初时是惊愕，然后是好笑，最后便变成了鄙夷。
出恭大便，谁都见过，但是几百人光着屁股出恭大便的奇景，却不是总能见到的。最初时海盗们的凶悍，特别是安南人展现出来的冷漠无情，还让寨墙上的官兵民壮小小惊吓了一番。不过现在嘛，连那些家伙干瘪的屁股蛋都看得清楚，谁还有畏惧之心！
不仅不畏惧，少不得还要大声嘲笑起来，声音传到海盗阵中，海盗气势不由得大沮。
“这……这酒菜里下了巴豆？”独孤星颤声问道，一只手也捂着自己的腹部。
“放心，你们吃的绝无问题，只是逃走之前，我们的人在酒坛子和各种汤里都倒了点巴豆油。”王二柱回应道。
这让独孤星心神稍定，他拍了拍肚皮，心中暗道，想出这么损主意的，定然就是那位王大人，幸好自己见机得快，早就站在王大人这边，不然以后当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只这般还不行……终究不是王大人自己人，故此这次事情，王大人还瞒着我，若真心在这钦州安稳发财，还得真正投靠王大人……就连童州判都与他相交莫逆，抱着这根大粗腿，自己也算是有了依靠。想那些武将，哪个不是要找个文官的大粗腿抱么？，这王大人虽说是被人打压才流放到这千里之外做官，这这不也说明他有能力吗，更何况他年轻啊，谁能熬得过他，到时候光凭资历也不是别人能比的了的，而且抱着这个粗腿，至少可以富贵两代啊，不行回去之后就把我那小儿子排到王大人手低下做事。”
他原本就有投靠之念，到了这时，投靠之心更是坚定无比，满脑子想的，也是如何再立下一番大功，好在王枫面前有个说头了。
“王管家，如今贼众气沮，正是冲杀的好机会，下官不才，愿意带人打头阵，请小管家为我压阵如何？”他自告奋勇道。
王二柱微微犹豫了一下，这确实是个机会，若是家卫少年去冲击，怕是会有所损伤，但若是让这些官兵去冲……
念头才转到这里，他便看到了渔洪江上游飘下的木排。
见到这木排，他大喜：“公子来了！”
“公子来了！”家卫少年都是精神一振，齐声大呼起来。
“大人来了！”那些胡乱拿着竹枪的乡民们被感染，也大呼起来。
别人不清楚，家卫少年却是都明白，今日海盗，可谓是被大人牵着鼻子在走。海盗的每一步动作，都没有出王枫的意料，而且，王枫还有些准备，如今都没有拿出来！
看起来，也用不着拿出来了。
这些人的呐喊欢呼声，海盗们也听到了，他们半站起身，同样看到那些木排，还有木排上的数百人。
“那是……官兵，啊峒人也来了！”
乘木排而下的，除了钦州军户的官兵之外，还有王枫用物资从附近寨子雇佣的侗人狼兵！
这些狼兵的战斗力，比起大明卫所的官兵还要强些，王枫为了借得这一百多人，可是许下了峒主不少好处。这也是王枫布下的后招之一，若是海盗没有上当在码头大吃大喝，那么这些峒人便能派上用场了！
“中计了，中计了！”
少不得聪明人将前因后果想明白，顿时大呼小叫起来。而恰在这时，南安的一众人等已经来到码头附近，将这些海盗半包围起来。
“快撤，回船上，快撤回！”
这个时候，马海早就将他的报仇大计抛到九霄云外，他顾不得还没拉上裤子，就跟着人群向码头逃去。
他们住的地方到码头，也就是不足一里的路罢了，平时很轻松，逃的时候可就觉得这路难走了。特别是这几百人挤在一块，其中不少还是臭气熏天，更是你推我搡，有些干脆就扔了兵刃跪倒在地上，一边屁滚尿流一边痛哭求饶。
倒是那些安南人凶悍，虽然一边泄得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另一边却仍然咬牙狂奔，似乎没有受到腹痛的影响。
独孤星领着官兵便冲了出来，王二柱开出的赏格活的值钱，死的不值钱，故此那些官兵们身上带得最多的是绳子，一路套过去，不一会儿，便拴羊一般拴了一大串。
也有试图反抗者，不过这个时候凡是胆敢反抗的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马海屁滚尿流一路狂奔，若不是两个亲信架着他跑，他只怕跑出百余步就要虚脱在地。饶是如此，他们奔行的速度也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才磨磨蹭蹭到了三分之二处，就见抢先到的人已经开始开船便要跑了。
“该死，是张天水的人，他们先逃了！”有人慌张地喊。
马海现在拉得都有些虚脱，根本没有气力破口大骂，因此只能干看着张天水的手下升帆起锚。
可是这些海船要靠船帆借力哪有那么顺利想开就开的，折腾了好一会儿，王枫带着人已经到了码头，那些狼兵也是惯在海边耍子的，顿时欢呼着向敌船上冲了过去，倒是家卫少年，没有得王枫的命令没有冒失。
马海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除了极少数人之外，他们别想顺利逃走了。借着心腹的掺扶，他勉强站着，指了指东南方向，低声道：“从这边，别去码头了，从这里走！”
他的二三十号心腹架着他便向东南方逃去，此时海盗已经完全崩溃，四面八方逃的都有，他这二三十号人，向着东南方逃倒也不起眼。
不过在那被烧荒烧出来的平地上奔跑时，马海异常痛恨，南安把这一大片都烧得精光，就连一棵可以遮掩一下他们身体的树都找不到。
不过好在身边的人还算忠心，带着他绕过了一座小丘，呼喊厮杀声已经扔在了背后，而且正在渐渐远去。
“此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众人慢下脚步喘气，马海浑身散发着恶臭，回头看着那挡住他们的山丘，声嘶力竭地喊道。
“大哥，快走吧，咱们回去之后投到安南去，以大哥的名声，在安南怎么也得弄个游击将军，等手头有兵有船了，咱们再卷土重来！”一个手下劝慰道。
马海痛哭起来，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他们继续前行，整个南安地界，实际上是一块夹于渔洪江与钦江之间的小半岛，他们的目的是半岛最东南端。又奔了两里左右，身后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了，马海肚子里的货也已经清除干净，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完全是靠着亲信才支撑到这里。他们都是惊弓之鸟，一边跑一边回头，结果绕过前面一座小丘时，猛地见到几个人影也同样奔来，双方险些撞到了一块。
马海最初以为是新襄的伏兵，定睛一瞧，却是浑身湿淋淋满脸污泥的另一伙海盗的头目张俊明，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愕：“你如何会在此？”
紧接着又同时开口：“中计了？”
到这种境界，两人就有些同病相怜了，张俊明长叹一声：“不曾料想一个小小南安寨竟然如此难缠……马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好在我为防万一，留了一艘船在海边，我们快去，快去！”张大疤拉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进入内河时还留了一手，看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