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道理初成
“公子真是厉害，连炼铁都懂，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那个负责造炮的工匠田大山激动的说道，只是口中赞叹的话，是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说了一半只好呵呵的跟着笑开。
这是高炉所炼的第三炉铁，前两炉因为配比原因无法达到无法的要求，所以修改配比之后又炼了这第三炉，其实在田大山看来，前两炉出炉的铁已经是他看到过的最好的铁了。
第三炉的铁水出来之后，王枫才勉强同意用来铸炮，前两炉的铁水只能作为炼钢的原料。
“稳住了！差一点内膛就要歪！”
“卡好！好样的！”
“铁水花了没有？”
十几个工匠围着大炮的泥范忙碌着，几十个少年将周围围了一圈，少年们比工匠更紧张。就看见铸炮台上，炮芯正缓缓地稳稳地扣进了泥范中，四周的木头架子将它卡的直直的。
一条倾斜的砖道接入铸炮台泥范那，砖道尽头，是一座同样接入到蓄热室的炉子。
听得田大山大声喝问，守在炉子边上的炉工揭开大喇叭盖子上的孔门，小心的躲开喷出来的热气，再飞快的从孔门里瞅进去，扭头就喊了起来，“好了！”
“那么就开闸吧”
踩在铸炮台的木头架子上，田大山紧张的搓着巴掌，就招呼炉工把化铁炉的底门拉开。
泥范造炮成功率可是真的太低，这次阴干了十套泥范，铸造出来的火炮从外观上看合格的只有四门，而且就这四门还要试过才知道是否都合格。
好在目前王枫只有两条船，而且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只有新下水的东山一号，如果这四门劈山炮都能合格就可以解决船上的火力不足的问题，毕竟现在的大明海域冷兵器还是主流。
铸造好的四门火炮还需要打磨内膛之后才能试炮。
但是高炉不能就这么闲着，所以炼钢提上日程，当然以目前的情况也不能说是炼钢，只能说是炒钢，而且不一定能得到钢。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宋朝的《天工开物》之中就记载了这种炒钢之法。
原理很是简单，铁矿石冶炼成为生铁是还原反应，而生铁炼成钢是氧化反应，将空气中的氧气吹入铁水，与生铁之中的碳成分和各种杂质化合，就能将生铁炼成钢。
炒钢法就是如同炒菜一般翻搅液态或者半液态的生铁，同时以鼓风机吹入空气。中国的炒钢法是用柳木棍等翻搅工具，再加入铁矿粉来控制脱碳速度，由此可能获得钢。而欧洲这时候广泛应用的还是普林德法，靠反射炉和铁的氧化物做炉底，同时加以搅拌，由此获得熟铁，运气好也能有低质钢。
当然目前，炒钢法已经失传，至少王枫找不到会这种方法的工匠，只好摸索着进行制造，多试验几次还可以让工匠有一个熟练的过程。
岛上的条件，直接炼钢是没有指望的。先不说这些技术没有工匠会，而且王枫的记忆里也只有大概的方法，化铁炉的材料耐高温能力也不够，出不来液态钢水之前，没有办法工业化生产。而材料学是最没有捷径的学科，只能一点点试验。
王枫立起的小高炉也就是将生铁炼成熟铁，据说明朝有些铁场也有生铁加工成为熟铁，以灌钢法炼钢的技术，只是那就需要更多的经验和条件，以王枫这里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条件无法实现。
按照《天工开物》的记述，原本冶炼生铁是可以和炒钢连接起来，直接将出炉的生铁导入炒钢槽中，铁水流动的过程里，有些重而纯的糊状物会沉淀出来，古人还专门设计这种东西的容器，这里得到的就是堕子钢。用来钻炮门的钢钎，就是这种堕子钢做成的，以后王枫准备用来给火枪钻孔的钻头也准备用这种钢为原料。
工匠们按照王枫所说的方法试验了几次，得到的还是熟铁，只是质量要比高炉中出来好一些，这让王枫有些沮丧，可是接着又振作起来，熟铁的价格可是生铁的好几倍，而且工匠们制作出来的熟铁已经稍稍碰到钢的底线了，而且这种熟铁可以拿来锻造各种工具，稍微锻打一下就可以用来制作兵器，也免了铸炮的后顾之忧，最少铸造出来的火炮王枫可以放心的交给少年们使用了。
“张大锤，张大锤。”
王枫招呼着张大锤，于是张大锤又出场了。今年刚过完年王枫将岛上所有与自己签订卖身契的工匠都搬到了东山岛上，所以这段时间张大锤很忙，因为新搬来的工匠的工作和生活场所都要张大锤带着几个学徒建造，其他几个木匠一直在造船场忙碌没有功夫帮忙。
张大锤按照王枫给的图纸，按照事先做好的规划，造出来住宅，工场，厕所还有公共澡堂，原先那个有些小了，改造了一下专门供女子使用。
目前张大锤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王枫找他来商议风车的建造。王枫准备建造的风车不是用来磨面用的，那种风车岛上已经建造了两座，现在要建造的是用来锻打铁件用的，其实如果条件合适建造一座水车更合适，因为水车要比风车的动力强劲也要稳定的多，只是东山岛太小没有符合要求的河流，只好先做技术储备以备以后有合适的条件再说，目前先建造一座风车，好在海上风多。
两人商议了一会，王枫将图纸稍作修改就交给张大锤去实施了，这方面几个王枫加一块也比不上这些做惯了活的工匠。
王枫准备等到风车建造成功之后，先锻造一些半身甲，给少年们穿上，如果遇到海盗可以减少伤亡。
盔甲用熟铁打制出大致的形状，之后裹草木灰放入炉中烧。这是表面渗碳的技术，可以得到一定的坚韧度。
经过几日的打磨，铸造好的四门炮终于制作完成，王枫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试炮。
东山岛上是不行的，上面的人太多了，王枫选择在东山岛旁边的一座小岛上试炮。
四门劈山炮放在了小岛的最北面，四门炮之间间隔十来米，在小岛的南面里距离火炮二百米外的地方竖起了几十个稻草人作为靶子。
王枫点了点头，几位工匠开始装药，这是王枫定下的规矩，每门火炮的第一炮都要铸造它的工匠来开，而且必须是装足量的火药。
四门炮都装好了火药，前三门每门装药三两，最后一门装药四两，正对靶子的方向，一名工匠将一斤多重的实心铁弹裹上一层油布，这才塞进炮口，然后用木棍使劲压了下去。
这几门炮都是东山岛上炼出的优质铁料，而且内膛都是足够光滑，几个工匠打磨了足足两天时间，光滑如镜用在这炮膛上已经不是形容词，而快接近描述词了，瑕疵稍大的几门火炮王枫都将之回炉重铸。
按照明朝的火炮使用惯例，火炮每一百斤装药三两，这小劈山炮差不多有一百斤，只能装药三两。为了试验火炮的最高性能，王枫在最后一门火炮内多装药一两。
这种炮原本不打单子，只用群子，也就是散弹。可是王枫觉得在海上单子的作用应该也很大，虽然散弹对人员的杀伤力强，但是单子可以用来破坏对方的船帆之类大的目标。
如果有会开炮的官兵在这里肯定不敢开炮，因为火药装的这么足，炮膛塞得这么实，很多官兵使用的火炮都会炸膛。
田大山眯着眼睛调整炮口的方向，再朝炮口下垫了几块石头。接过了站在旁边工匠递过来的引火绳，亲手插进了火门里。另一个工匠递过一根点燃的信香，王枫带着少年退到二十米外观看，因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铸造火炮，没有经验，不知道这火炮能否承受住火药的威力，所以引火绳很长，这样可以让点火的人也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外。
田大山看见周围只剩下自己，眯着眼睛将火绳引燃，就听见火绳上传来嗤嗤的细响，白烟飘起，田大山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去，气的王枫真想踹他几脚。
只是王枫也不好让人去拽他，只好在那里催促他快些走，少年们除了一个观察手站在一边之外，其余人均趴在地上，按照王枫的交代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张开嘴巴，有几个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在那里瑟瑟发抖。
其实王枫也有些紧张，火炮自它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是战争之神，如今虽然只是做出了几门大号的虎蹲炮，可是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自己的势力发展，更大口径的火炮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的。
书上是怎么说的呢？道理道理，道在理前，王枫不希望自己有理还被别人欺负，这火炮就是道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