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

  文帝七十六年,招摇山外围,“快,快,少爷应该是被那个畜生带去这个方向了。”一阵急促错乱的脚步声再度打破了这刚宁静不久的丛林。四周的杂草一片狼藉,周围的树干上有着明显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强行冲撞过后留下的一般。错综的脚步声带起草丛的阵阵摇晃。突然,在队伍最前方寻找方向的黑衣老者怒吼一声,随之落下的是一道冷冽的剑光,还未等众人做出反应,便看见那剑光斩落的竟是一颗所剩无几的果核,众人面面相觑。“哈哈,周伯,你们来的有点晚啊,我在这都等你们老半天了”。
  话音刚落下,便见一道黑影从众人的头顶落下,晃了晃身子便站定了,忽略掉他那一身褴褛的衣衫以及一脸血污,正是众人一路寻找的‘少爷’。少爷大约十六七岁,而对面的老者头发已然花白,虽不可说是鹤发童颜,脸上却也并无多少苍老之色,单看老者先前的那一手便知道老人绝不是那种垂垂老矣的老人。不过在这世上像老者这般的修道者并不少见,传说在那通天境之后便可真正的与天地同寿,只是到底如何却无人知晓,如文武二帝那般的存在终究是远离凡尘的仙人,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也就无法打探到更多消息。
  “少爷,你没事吧,伤着那没有?”。一旁一个与少爷年纪差不多大,脸上泛着一层油光的青年问道。“没事,有周伯在怎么可能会出事,放心吧啊周彻”。一旁的周伯一脸无奈的说到:“少爷啊,下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要不然你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你这让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啊”少年笑着打了两个哈哈说到:“周伯,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也没想到这畜生发起狠来会跑的这么快啊,要不然我怎么敢让您老人家担心呢,是吧。下次我一定注意。”对此老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才路上积攒的那点怨气也都消散了。
  “话说回来,少爷,你追的那头地蜥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您解决了?”一旁的名叫周彻的青年一脸殷勤的问道。一听这个问题,原本周围那些负责戒备的扈从们不由得朝这个方向瞥了一些目光,毕竟,如果这只妖兽真的是这镇妖城三大家之一的徐家独子徐维鸿所斩杀的话,消息一旦传出去,那这镇妖城以及附近的一些势力可能就要采取一些措施了,因为在这南部群山之内如徐维鸿这般年纪便能斩杀二品妖兽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其中还有两位是那传说中的文武二帝,其余人大部分人则是死于各种势力之间的暗杀之下。
  刚才可是这少年独自一人将那地蜥重创,虽说被这妖兽垂死挣扎的反抗制造出不小的意外,一尾将徐维鸿给抽飞十数丈,但在最后徐维鸿也是抱着以伤换命的想法,硬是扛着那一次抽击也要斩杀那妖兽,将半杆长枪硬生生插入那地蜥脖颈,然后便被抽飞到了一旁的草丛中,不过几乎是刚落地便从草丛中窜出一道黑影,直直的朝向那妖兽追去,双手抓住还露在外部的那半杆枪柄,便被那妖兽拖走了,一旁的扈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让地蜥拖着那紧紧抓着半截枪柄不放的徐维鸿一路乱窜。
  沿途一片狼藉,虽然他们立即追去但还是被甩开了好一段距离。“你说那头地蜥啊,在那面,已经被我解决了,就是这妖兽跑的太快了,还皮糙肉厚的,这一路撞得我这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徐维鸿伸手朝不远处的树林指去。周围的扈从不由得心头一震,但是很快就平复了,这次出行能被徐家管事周冲选中说明他们不只是单单比较能打而已,一旁的老者也是有些意外,这意味着少年只要不中途夭折就可以在接下来的大比中稳进大陆上任意一所二流宗门,甚至表现得再好一些的话,那些一流宗门也不是不可能那徐家可谓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了,毕竟一般的家族子弟只要能被一些三流宗门选上就可以说是欢天喜地了。
  老者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立即有人朝那处丛林走去,最后终于在一棵粗壮的树下发现了一具身披土黄色鳞甲的巨大蜥蜴倒在一滩血泊中,脖颈中插着一柄已经折断了的长枪,从脖颈中留下的鲜血还未彻底凝固,对此,附近的扈从只是默默的看着,将心里的震撼掩藏在心底,黑衣老者对此并未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将妖兽的尸体收拾一下,便带着少年朝森林外走去,一老一少一路上并未有任何交流。
  暮色中,一队车马缓缓驶向城门,时不时会有一些鲜血随着马车的摇晃而顺着漆黑的围布滴落,城门的守卫见到领头的老者后并未多说什么,便放一行人进了城,直到一行人进入徐家后门老者才松了口气,吩咐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便急匆匆的向正堂走去。
  正堂中,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来回不停的踱步,看到老者独自一人走来后便急忙的走向老者,问道“周老,鸿儿怎么样了?”老者便将一路上的情况和男子说了一遍,在男子再三确认是自己的儿子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击杀了一头二品妖兽后,不由得笑了出来,老人也是被气笑了,道“你先别急着高兴,先想想这事之后今后之事该怎么办吧。”闻言,男子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平复了下去,转身看着大堂中的南部群山图沉默不语。老人见那男子开始背着手揉搓在手腕上的那由鹿蜀皮缝制的护腕,便走上前去,在男子的身后站定,却并未言语,因为老者知道男子所担心的是什么事,在这镇妖城一带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周兄,你带过去的人底细都清楚吗?如果有那种不清楚或者模模糊糊的就”说到这男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放心吧家主,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有其它风声透露出去的”老者的声音中毫无波澜。男子显然是放心不少说到“那就有劳老兄了,等到鸿儿大比结束后咱哥俩好好喝一顿。没有你去处理这些糟心事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这么清闲了。”“小鸿和我那不争气的孙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想小鸿出事啊。”“那好,你先去处理一下那些人吧,我要再看一下到时候的路线,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差错!”说罢,男子便继续转过头去看着那副南部群山图沉默不语。老者也一声不发的缓缓退出大厅,渐渐的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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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七十三年春,江南道,草长莺飞,城西的茶楼中,“嘿,听说了没有,那花神阁中新出了一位花魁,据说长得是如花似玉,比上一任花魁漂亮十倍不止啊。”“那哪能没听说啊,咱兄弟这方面的消息一向最灵通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那新花魁漂亮是漂亮,就是这好像有点问题,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那种女人味啊。”一旁有人小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咱还管那些干嘛,咱兄弟是去找乐子的,咋滴啊,你还想和咱们李大公子一样,只是在街上听见了柳小姐的《青神》便直接替她赎身了,咱们这些粗人,那曲儿再怎么好听那也不是咱能听懂的啊是吧,再者说了,咱们也没那个钱啊。”
  “也是,不过穷归穷,那新花魁该看还是要看的。”“也不知道这次会是谁买到这新花魁的初夜,可别又是那个海老三了。”“估计还会是他,人家有钱,天底下能有几个比他有钱的,能有什么办法,先不管这些,来来来,喝酒喝酒。”两个穷酒鬼就这么在一楼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聊着,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天南海北的事给说出来当下酒菜,喝的倒也开心,不过他们不知道,二楼其中的一个包间里坐着他们刚才提到过的“李大公子”。
  此时的李太清仍坐在桌旁,独自一人慢慢的品着茶,桌子对面的那盏茶尚且未动过,人却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桌子上的那本《青神》的琴谱,虽说只是一部普通的琴谱,却因能够弹奏出与文帝那一手《清雪》八九分相同的声调而广为流传,李太清初听便惊为天人,当即替那位姑娘赎了身,据说那姑娘出生之时伴随着一场漫天的青色的鹅毛大雪,整座城都被青色的雪所覆盖。
  不得不让人想到啊举世无双的文帝,而写下这首《青神》的男子正是她的父亲,这曲谱虽说只是普通的曲谱,却也有那清心宁神的作用,虽说效果不强,单说声调便可胜过其他所有仿制版本,一经流传便引得不知多少女子疯狂购买。而那姑娘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名为清雪。想到这些小道消息的李太清想起之前对面坐着的那个冷冰冰的姑娘,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柳清雪吗?还真是和名字一样清冷啊”。说着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继续听着茶楼中的种种交谈,神游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