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师离渊,我不能陪你了
但没参与过并不代表它不知道,事实上这件事情所有妖兽都知道,即使夜无岸当初杀了那么多海底妖兽,但无岸海那么大,谁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呢?
这件事情渐渐地就在妖兽一族间传了开,一直流传到天地灵气消失。
夜温言听着这些话,终于明白为何先祖夜无岸要在无岸海里布下海阵。先前祖上流传下来的也只是说无岸海风不平浪不静的,凡人没办法赖以生存,还深受其扰。所以夜无岸就用海阵镇住了无岸海的大啸,让它平静下来。
但如今看来事情绝不是那样简单,倒是这大妖的说法更加可信。
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她的先祖有先见之明,提前几千年就凭一己之力解决了一场人妖大战。至于为何玄脉夜家的典籍里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想必也是时隔太多年,许多记载已经留不住了。
也有可能是夜无岸他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个时空的事情,说给另外一个时空的后辈。毕竟若让另一个时空的夜家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灵气充沛,遍天下都是修灵者,只怕他们早就想尽办法要到这边来了。
大妖见她只是听着这些事并没有说话,便也有些急了,“夜温言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该说的也说了,现在我也不求你放过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行不行的你给句话啊!”
夜温言又瞅了它一眼,还是没吱声。
她又回到红柱子边上坐下来,心里盘算着自己在这海底待了多少日子。
海深之处是没有岁月可言的,她总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但是却没有经历到每月十五的灵力丧失。
或许这无岸海底跟大陆的确是不一样的,不但更适合妖兽修炼,竟还抑制住了她的毛病。
只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也可能是先前的话说得太多,以至于她现在坐在师离渊边上,每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又不想离开这里,仿佛只有靠在这根柱子上才觉得踏实,只有感受着柱子上还能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灵力,才能感觉到师离渊的生命迹象。
只是这迹象太弱了,她真怕自己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真怕出去一趟再回来,这根柱子就再也没有复生的可能。
如果没了师离渊,她还能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吗?
应该也是能的吧!其实谁离了谁不能活呢?只是那样活着有没有意义罢了。
前世活了那么些年,她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寻死觅活,那所谓的情情爱爱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过眼云烟。夜家人寿命都长,所以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找一男子共度一生,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要生个孩子。
她怕等到有一天丈夫孩子老了,死了,她还像个怪物一样的活着。
那该多可悲。
这一世是给了她希望的,因为遇着了师离渊,因为知道师离渊也可以跟她一样修灵,可以长长久久地活,她这才放下一切戒备,投入一场爱情当中。
却没想到,老天爷对玄脉夜家竟是如此苛刻,她都找到这么好的人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到最后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夜温言突然有些理解燕不渡,明明已经修到天下第一,结果天地灵气突然消失,让他一身修为尽废。千年生命成了一个笑话,他如何能不骂老天爷?
她仰起头往上看,上面是黑漆漆的海,看不到太阳,也透不进来光亮。
再向下看,下面全是被她捏碎的花瓣。
她转过身,又用额头抵着石柱,用传音的方式将自己的话递送进去。
她说:“师离渊,我可能不能在海底陪着你了,空间里的花快用完了。这无岸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抵了我每月十五的大病,却又让我加倍地消耗灵力。我空间里存了那么多的花,本以为怎么都够用的,谁成想还真不够。
现在还剩下一些,我在这海底布个阵法,保你三年。师离渊你信我,三年之内我一定会找齐五彩石,引动天地浩劫,破了一甲子寿元的桎梏,也将你从这海底给救出来。
师离渊,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咱们的缘分还没到尽头呢!这天道终有一天得向我们低头,一切都由不得它做主!”
话说完,收回传音,整个人突然凌空而起。
数不尽的鲜花随着她的术法挥动起来,渐渐地将那根红柱包围。
大量的灵力由花而生,大量的灵力被花吸引。无岸海底本只供妖兽修炼的灵力,突然之间像是改了道的河流,竟全部转化为能为人类修灵者使用的养分,疯狂地向着石柱涌去。
大妖都看呆了,纵是它知道夜温言有灵力可以使用,也没想到夜温言的本事竟然这么强。
改变无岸海底的灵力走向,这种事情除了夜无岸,根本是没有人可以做得到的吧?
“你到底跟夜无岸是什么关系?”它又问了起来,“就算是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可惜夜温言就不想让它做个明白鬼,之前搜魂得来的信息已经让她十分震怒,近两千年来这大妖对人类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直把她对妖兽的憎恨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灵阵布完,她又走到了大妖跟前。这大妖说得没错,因为她是夜无岸的后辈,所以这海底的海阵对她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她可以让赶神鞭穿进去,她也可以自己亲自走进去,甚至她还可以把大妖从阵法里带出来。
夜温言的确那么做了,如今的大妖除了会说话以外,什么本事都没有。就跟一只普通的野兽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它还不如野兽凶猛,因为赶神鞭对它元神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师离渊,然后再没有留恋,拎着大妖迅速离开海面,回到岸边。
直到一人一妖上了岸,储物镯子里最后一朵鲜花也用完了。避水术哗啦一下消散了去,海水重新闭合,再也不容人通过。
许久未离开海底,冷不丁一到岸上来,就觉阳光实在刺眼。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着,手里拎着的妖兽却丝毫没有松开,过了一会儿就听大妖问她:“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问话的声音打着颤,哆哆嗦嗦的。
夜温言看了它一眼,还是不说话,只管把它拖在地上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她冲那人笑笑,想开口叫他一声,却发现许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叫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那人已经朝着她跑过来,到了跟前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欢欢喜喜地叫她:“杳杳。”
她就只能干巴巴地笑了两下,然后笑容收回一把将人推开,大步朝前走去。
夏日里的南方到处都是花,她拖着大妖从海仙镇走过,见花就采,遇花就拾。一直出了镇子口,权青繁见她似乎还要往前走,就追上去道:“杳杳,你是不是要出城?我有马,咱们骑马去吧!”
这一次她倒是点了头,骑上肖酒牵来的马,又把大妖用绳子捆住拖在地上,朝着赤云城就冲了出去。
权青繁紧跟在后面,生怕把人给跟丢了。同时也紧紧盯着那大妖,生怕它再突然发难。
一直到了赤云城,他怕守城的官兵拦着,远远就喊道:“本王回城,与前方那位姑娘同行,莫要阻拦。”
守城的官兵一听这话赶紧把道让了开,往来的百姓也纷纷退到两旁。夜温言和权青繁的马疾驰而过,权青繁很快就发现了夜温言的意图——
她去的是申府!
如今申家的人还都被关押着呢!这件事情权青繁也没有上报朝廷,甚至就连这边的知府苏远望想要往上递折子都被他拦了下来。
他觉得,申氏一族应该留给夜温言。
如今的申府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辉煌,整个府邸都被重兵监管着,不只外面有兵,里面也有兵。所有申家人的活动范围都只能在这座府邸里,谁也不能往外走一步。
倒是有人天天往里送菜,但送菜的人是给衙门送菜的,万无一失。送的菜也是平常的青菜,多一口好吃的都不带给他们的。
申老太爷和申老夫人受不起打击,已经病倒了,申家三位老爷虽然还撑着,但也没有了从前的精气神儿。特别是申二老爷申暮阳,他后来才明白,原来长得特别好看的肖杳杳根本就不叫肖杳杳,而是叫夜温言,夜老将军的孙女、帝尊大人未过门的媳妇儿。
他真是肚肠子都悔青了,既不愿承认这事儿是自己造的孽,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他想跟夜温言成亲,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没有人知道要被关多久,直到这一天夜温言到来,手里还拎着个半人半马、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形的妖兽,申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甚至申暮阳还下意识地说了句:“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