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药浴
尔后,欧阳思把朱恒抱到床上,陆琅褪下了朱恒的裤子,先看了看其腿部,捏了捏,再拿一枚经络锤敲打起朱恒的膝盖和腿部,反复三次后,摇了摇头,说他膝盖的经脉仍旧没有打通。
随后,陆琅拿出银针,从朱恒的左半部脑袋开始扎针,从头部一直扎到足部,足足扎了有二十来针,一边扎一边问朱恒的感觉。
约摸一刻来钟后,他把银针收了,换到右边身子的穴位,又一刻来钟后,他把银针收了放起来。
“说实在的,我一成把握也没有,只能说尽力,过程很苦,也很长,你自己考虑清楚是否需要继续,我丑话说在前头,也有可能最后白忙一场。”陆琅直接说道。
“啊,可欧阳……”钱镒转向了欧阳思,他听欧阳思说,似乎希望挺大,怎么到了陆琅这反倒被泼了一盆凉水,且还是透心凉的那种。
“有劳前辈了,就请继续吧,再坏,还能坏哪去。”朱恒打算了钱镒的话。
他猜到舅舅要说什么,欧阳思不是专职大夫,他是看在曾荣的份上才出手相救的,为的是鼓励他,给他勇气和信心。
这位陆琅不清楚朱恒的身份,但他是成名多年的大夫,首先考虑的是不能砸了他自己招牌。
果然,陆琅见朱恒如此通透,点了点头,约了欧阳思去他住处,两人需要商讨一下治疗方案。
曾荣是听到他们开门的动静才从隔壁屋子出来的,得知他们要去开药方,曾荣悄悄向钱镒提了个建议,这药要分开买,最好是多派几个人去买。
她不清楚是否有人跟着他们,只是想稳妥起见。
“放心吧,舅舅可是做了多年家主的人。”钱镒说归说,私下倒是对曾荣的印象改观了些许。
到底是在皇上身边做事的,小小年纪考虑事情如此周全,也难怪皇上会放心把朱恒交给她。
这天傍晚,他们的船停靠在一个名叫永安的小镇,钱镒打发四名厨娘和四名管事下船去采买,江西和江东两人也下船了,曾荣命他们去带着阿梅去买些时令鲜果。
回来后,陆琅和欧阳思开始煎药,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专门用于朱恒的治疗。
他们在屋子里准备了一个大浴桶,同时也准备了一具炉子和一口大锅,把药煎好后,汤汁倒进浴桶里,兑入一定的凉水,欧阳思试过水温,亲自把朱恒抱进去,因是夏日,不一会,朱恒就大汗淋漓了。
一炷香时间后,估摸着水快凉了时,欧阳思把第二次煮的汤汁再次倒入浴桶里,这一次,朱恒在浴桶里泡了又一炷多香的时间。
不知是否折腾累了,小路子把朱恒送回屋后,没片刻时间朱恒就睡着了。
倒是曾荣,可能是第一次在船上过夜,又是和朱恒出门,思虑本就重,加之朱恒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药材味道,曾荣更没法入眠了。
无法安睡的她索性爬起来,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一抬头,正好对着一弯下弦月,清清浅浅的,犹如一层轻纱,水面波光粼粼,和点点渔火相辉映,岸边树影重重,再往远处看去,就是苍茫的夜色,寂静、空旷。
偶有蛙声传来。
此情此景,曾荣想起了那首广为流传的《春江花月夜》,既然无法入眠,她索性点起了蜡烛,铺上宣纸,拿起笔来画画,她想画下这夜色,月亮、渔火、波光、树影、蛙鸣,还有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忐忑之心。
专注的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了一下门没推动,又轻轻敲了一下,曾荣才想起该到朱恒出恭的时间了,准是她方才把门闩上了,小路子他们进不来。
曾荣走到门口问了一声,确定是他们两个,方才把门打开。
说来也是巧,曾荣刚把小路子和小海子放进来,朱恒的眼睛也睁开了。
为免朱恒害羞,曾荣出了房门,在门口听到朱恒上床的动静才回来。
送小路子和小海子两人出去后,曾荣又把门闩上了,刚在朱恒身边躺下来,朱恒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你没睡觉?”朱恒问,他看到案桌上没完成的画。
“没。”曾荣怕他多心,特地往他身边凑了凑,靠在他肩上,“有点小雀跃,你没觉得躺在这床上就像是躺在摇篮里?”
“摇篮?”朱恒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继而笑了起来,“那会你才多大,你有记忆?”
“自然是没有,只是一种感觉。阿恒,我真觉像是做梦一般,我们两个成亲了,又出门游历来了,你的腿也找到了法子医治,这么多的喜事堆在一起,我,我忽地有些害怕,该不会我把我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尽了吧?”曾荣的确生出一股不安感,可又不确定是来自哪里。
“乱讲,你这算什么好运?我连一个正常的洞房花烛夜都没法给你,连……”
“阿恒。”曾荣提高了点声音,显示她生气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朱恒伸出手,用了点力把曾荣揽近些,在她眉心亲了一下,这才问她方才看到了什么,为何会想起来画画。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说到张继的《枫桥夜泊》,再说到姑苏的寒山寺,说着说着,曾荣睡着了,有轻微的呼噜声响起来。
朱恒没敢乱动,在曾荣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也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曾荣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发现朱恒的脸就在咫寸,五官有些怪异,似在隐忍什么,曾荣刚要开口,才发现自己枕着对方的胳膊,忙爬起来,下去开了门,果然,小路子和小海子两个正在门口急着打转。
曾荣在阿春和阿梅房里梳洗结束后回来,小路子已替朱恒更衣完毕,曾荣接过梳洗的活,刚把朱恒的头发束好,钱镒带着陆琅和欧阳思过来了,他们已用过早膳,是来看昨晚的治疗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