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利用
门口站着的常德子听到皇上喊“来人”之后,屋子里居然有了片刻的安静,遂猜到这个素日胆大包天能言善道的曾荣多半是被吓傻了。
这下可真难住了他。
真上手打吧,事后皇上若后悔了还得拿他出气,小全子就是前车之鉴,若不打吧,皇上发话了,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一步一步挪到屋子中间的常德子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启禀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别讲。”朱旭还能不清楚常德子想说什么?
可这会他心里正堵着一口气,不对,这口气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堵着呢,本以为今儿上午能找到那个始作俑者好生出口气,哪知这个“罪魁祸首”居然是母后。
当然,他也清楚,母后肯定不是针对他,这碗汤只是恰巧到了他面前,至于这恰巧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或内情,暂时他还不得而知。
倒也不是这事有多复杂,而是他暂时不想面对。
可这臭丫头倒好,居然不管不顾就替他撕开了这层遮羞布,明知道是母后安排那姓甄的丫头爬床的,她这么说,置母后于何地?
是,他承认这事是母后做的急躁了些,可母后也是为朱恒着想,她一个小臭乡下丫头懂什么,凭什么指摘母后?
曾荣被常公公的求情惊醒了,回过神的她也跪了下去,“回皇上,下官也有话讲。”
朱旭给了她一个眼神,没开口准许她,但也没阻止她。
“回皇上,皇上可还记得皇上答应过下官一事?”曾荣嘟着嘴说道,顿了一下,见皇上仍没回应她,又道:“回皇上,二十个耳光下来,下官不光脸肿得像个猪头,只怕连耳朵也会被打聋的。呜呜,耳朵聋了,下官就会被撵出宫,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能随侍皇上左右了,以后皇上想下官时,下官说不定正被人欺负呢,也兴许是在饿肚子,兴许还有可能又被人发卖去了什么鬼地方,求生不得求死……”
“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敢卖你?谁敢欺负你?”朱旭明知道曾荣是在信口开河,可仍是忍不住被带入了她说的情景中。
“回皇上,您该不会以为一个聋子在外讨生活是一件容易事吧?您也不会以为一个聋子嫁人后会得到夫家的尊重吧?下官进宫之前就被后娘卖过一次,那次是下官机警,可下官若是耳朵聋了,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被再卖一次?”曾荣振振有词地回道。
“住嘴,谁告诉你二十个耳光就会被打成聋子?”朱旭总算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差点又被这丫头糊弄了。
“回皇上,下官之前村子里就有实例,虽非亲眼所见,但也是亲耳听闻,那人还是下官的本家呢,她后来的日子过得可惨了,不但被丈夫嫌弃,还被子女嫌弃呢。”曾荣这话倒也不是撒谎,的确有类似事件发生。
“成成成,不打你了,那你说,如何惩罚你?”朱旭眼前再次浮现出曾荣惨兮兮被人嫌弃的画面,再联想起她之前差点被卖的身世,哪里还忍心罚她?
万一这下手之人没轻没重的,真把这丫头的耳朵打坏了,到时心疼的肯定不止他一人,只怕好容易缓和些的父子关系又得回到冰点。
罢了,就算他不为这丫头着想,他还得为儿子着想,除非他真忍心不要这儿子了。
“回皇上,皇上不如就罚下官饿二天吧,再不就罚下官三个月的月钱。”曾荣虽不认为自己有错,可对方面子总得顾及。
“哼,朕知你本事,不在乎这区区几两银子。”朱旭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曾荣。
“那换一个,饿两天?”曾荣试探着问道,依旧换来了一声冷哼。
“回皇上,下官再给皇上绣一个摆件?”
“回皇上,下官给皇上绣一幅大挂件?”……
曾荣换了好几项,皆未换来对方的一个点头,只得说道:“皇上,您就直说吧,想要下官做什么。”
“简单,朕还真想到了一件事,挺适合你的,也只有你能做。”朱旭还真想到了一事,看了常德子一眼。
常德子接到示意,忙从地上爬起来,麻溜地去门口候着。
“旧年的农桑减赋一事可还记得?”
“记得。”曾荣点点头,电光闪念间,她想到了朱恒的外家。
不是吧,这皇上的心思也太匪夷所思了,绕这半天,布了这么一个局,居然就是让她去做说客?
“这次北部军营粮草亏空一事可清楚?”朱旭又道。
这次曾荣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回皇上,下官怀疑过此事,并未证实。”
“如今证实了。”朱旭倒也没瞒她。
作为他身边的女史官,这事曾荣早晚会知道,他没瞒的必要。
原来,这次徐扶善去北边巡查了五个边境城市的粮草库存,均存在不同程度的亏空,如今想把这笔亏空补上单靠户部肯定是不成的,没办法,他只有把主意打到朱恒身上。
这件事直接关系到今年农桑减赋改革的推进,若不把几十万石粮草亏空补上,别说那些武将,只怕户部那些官员也不会赞成减赋的。
还有一事,农桑减赋,这损失必然要从手工业和商业那找补回来,可这阻力目前不是一般的大,因此,朱旭急需有名望的商贾大家带头站出来支持他。
钱家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首先,钱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族中子弟遍布士农工商每个行业,多年前曾经流传一句话,天下富庶看江南,江南富庶看钱家,钱家若是做了这个带头人,江南一带的商家基本就稳妥了。
搞定了江南,其他地方就不足惧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想让下官去劝二殿下说服他舅舅捐献几十万石粮草外加站出来支持商业增赋?”曾荣把重点提炼出来,问道。
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她认为对方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甚至是无耻,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