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天意?
“回姑姑,柳姑姑把那件凤穿牡丹的衣服交给我绣了,我,我接下这活了。”
没办法,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最终这件成品还得送到这位覃姑姑面前来,与其到那时她从柳春苗嘴里得知此事,还不如她自己先坦承了。
只是她这么做貌似有站队和拉踩的嫌疑,一个把握不准,很容易同时伤了两人,故而才犹疑不止,且为了洗去拉踩嫌疑,她省略其间过程,只陈述结果。
果然,覃初雪一听这话顿时变了颜色,幽幽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谁知曾荣正等着后文时,覃初雪低头看着手里的羊毛鞋垫发呆起来。
过了好一会,曾荣见对方仍没有抬头的意思,只得试探着问道:“姑姑,阿荣是否做错了?”
覃初雪抬头“啊”了一声,略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没有,这是你的职责,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的。况且,当初也是我把你找来设计这花样的。”
说完,不待曾荣回答,她又继续道:“说到这花样,我想起了一件事,方才你说,你来自农村,家境很是贫困,可我看你似饱读诗书才学不浅,这又是何故?”
“姑姑谬赞了,我只不过凑巧在书院住了些日子,跟着别人学了点皮毛罢了。”曾荣说完,特地把自己住在书院的那几个月经历大致学了一下,略去前因后果,也略去欧阳思的年龄。
见对方听得津津有味,曾荣特地挑了几件趣事,比如和妹妹一起上山挖草药,捡野鸡蛋烤野鸡蛋,和妹妹一起在山涧里摸鱼捞鱼,还有和刘婆婆学刺绣等。
“哦,那你都认识些什么草药?”覃初雪问道。
曾荣报了几种老家那边山里最常见的草药,覃初雪又问她这些草药的用途,曾荣虽讶异,倒也知无不言。
“那你平时给别人看过病吗?”
曾荣摇了摇头,“不曾,倒是有人被毒蛇咬了,我们姐妹两个帮着急救了,还有就是我妹妹有一次伤风着凉了,是我自己煮了点金银花水给她喝。”
覃初雪听了心下一喜,正待问问曾荣是如何进京的,和徐家关系如何时,外边院子里响起了柳春苗的声音,在喊小翠出去接东西,覃初雪只得改口命曾荣也去帮忙。
曾荣出去时,柳春苗正打发两个太监回去,她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小翠手里拎着一篓木炭,曾荣从柳春苗手里接过一个食盒。
柳春苗把东西递过来之前先细细地观察了下曾荣的脸,倒是没问什么。
进屋后,小翠忙着用小泥炉生木炭火,曾荣则帮着柳春苗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有切好的羊肉薄片,还有四样素菜,如萝卜片、白菜、豆腐、腐竹等。
令曾荣不解的是,这顿饭柳春苗仍是没有留下来,饭后,覃初雪命小翠泡了一壶茶,和曾荣对饮,这一次她挑起的话题是诗词,她问曾荣最喜欢的诗词是什么,最喜欢的诗人又是谁。
曾荣不敢卖弄,低头沉吟了一会,回道:“回姑姑,我读过的诗作不多,大部分是有选择地读的,是为了刺绣用,再后来,虽也想提升自己的修为,可奈何条件有限。”
“哦,如何条件有限?”
“一是时间上不自由,白天要刺绣,只能晚上看几眼,二是我不曾正式进过学,之前在宫外有不懂之处还可以向别人讨教一二,可进宫了,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教导我,我只能自己瞎摸索。”
“哦,那你把那首《孤雁儿》背给我听听,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感受到词作中的悲凉二字?”
曾荣一听,只得把《孤雁儿》背诵一遍,“回姑姑,我虽不太懂易安居士当时写这首词的背景,可词中的‘又催下千行泪’以及后两句‘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还是能看懂的,也就是说,她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人,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样的人生,我想,除了悲凉二字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诠释了。”
“‘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没有令她惦念或眷恋的’,这话又该当何解?”覃初雪追问道,显然不是很赞同曾荣的观点。
“回姑姑,这个吹箫人如若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她的丈夫,人去楼空,肯定是不在了,我想,她和她丈夫之间,想必生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凭着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完全可以把这支梅花寄给天上的丈夫,可她却说什么‘没个人堪寄’,可从她早期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们夫妻感情是很好的,至于后来因何走到这一步,我就不太清楚了。”
其实,曾荣对李清照还是比较了解的,没少为她一生际遇唏嘘,也猜到眼前这位覃姑姑定然是十分推崇这位女词人的,只是她不清楚的是,这位覃姑姑是否也遭遇过李清照式的背叛,所以在见到曾荣画出的那两只并肩而立的凤凰时才会骤然失仪,因而,有些话她不敢说太透了。
饶是如此,她这番话也足以令覃初雪起疑了,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居然懂什么夫妻感情,凭着短短十几个字就能读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失望和哀怨,看来,一个人的悟性和出身真的关联不大。
要知道,曾荣并不曾正式进过学,只是靠着自己摸索着才一知半解说出这番话的啊。
这个孩子,莫非是老天特意送到她面前来的?
有徐家做靠山,自己又聪明伶俐,难得的是还懂一点药理,唯一可惜的是,出身实在太低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出身不低,也不能送到她面前来,兴许就直接进宫了。
这件事她究竟要如何操作呢?
还有,徐家的目的是什么呢?
覃初雪又陷入了纠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