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征收粮草 三

  “爹,没有什么大碍。子卿过来催收粮草,您跟子卿交接一下。孩儿先扶廉臣去书院。”
  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书院,肯定是去找家医馆好好瞧瞧。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归海百川扶起瘫软的严士贞,对陈仲荣说道:
  “陈扬吉,今日之事,看在子卿的面上,某便替廉臣揭了过去,往后,还是希望你改改这江湖习气。”
  平心而论,归海百川这个人无论是学识还是休养,都是很好的。只是他跟严士贞的交情深笃,此番若不是沈林甫在,陈仲荣定然会被他好好收拾一顿。
  这番话,也算是警告了。
  “哼!”陈仲荣不然为然,用鼻子哼了一声。
  “伯夫先去,粮草的事,我自会跟世叔晓明。”沈林甫出来岔开话题,他家跟这归海家虽说交情算不上深,但都住在崇宁坊,也算是邻居。
  归海百川走后,见到归海雄,陈仲荣是真正见到了仇人,两眼冒火星。
  但都被那归海雄直接无视,后者直面沈林甫。
  “这收缴粮草之事,老夫早已听闻。只是具体事宜,倒不清楚了,还得麻烦大人细说。”这归海雄说话倒是严谨。
  “世叔直呼晚辈便可,大人之称,实不敢当。”沈林甫做出一副晚辈样,显出几分对归海雄的尊敬。
  这就是沈家的家教,虽然儿孙优劣不一,但是在待人方面,礼数甚严。
  何况这巴陵城也算龙盘虎踞,虽然都能看得到谁的拳头大,但是谁也不愿意,招惹些刀子往背后来捅。
  至于小辈们,平时做的那些荒唐事,到了长辈眼里,都是鸡毛蒜皮。但是而今沈林甫已经成亲,还做了县慰,一言一行,却是不能像以往那样了。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倚老卖老了,还是叫你子卿。”
  “世叔自是应当如此,此次禁军剿匪之事,想必世叔都已知晓全了,这粮草是留守相公应允汉阳军的,因此还得补上。”
  “为公之计,自是义不容辞,不知我归海家要摊牌多少?”归海雄倒是显得大义凛然。
  “五千石。”
  “多少?”归海雄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千石,你当那钱是洞庭湖里的水,用手就能捧起来?老夫的家业,都是用船一艘一艘地颠簸出来的。
  “世叔,五千石。”沈林甫不慌不忙地回到。
  “怎么这么多?”
  “世叔有所不知,此次留守相公应允的是四十万石,因此摊派的便比较多。”
  随后拿出那道红折子,“世叔请看,这上面有具体的每户家人所担待的数目。”
  归海雄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写满了名字,一个个都是巴陵城内居住的士绅巨贾,名字下还有具体应缴的数目。
  看着那一个个名字都被知州和判官盖了戳,归海雄倒是有些无奈了,这次赖不掉了。
  对于各种摊派,世家大族向来是能拖则脱。一是官员调派比较频繁,二是朝令夕改捐了也白捐,三是时间久了,还真就过去了。
  只是这次这两个大印在上面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像在警告自己,若敢抗命,便拿下入狱。
  “这五千石府上倒也没有,那便折算成钱应缴。如今斗米三十二文,一石便是三百二十文,五千石便是一千五百六十贯。”
  “是极,不知世叔是以铜钱应缴,还是其它币种。”
  “老夫让管家去账房支取银钱。”这一千五百六十贯肯定是不能用铜钱应缴的,不然般都不知要般到什么时候。
  所谓的腰缠万贯,若真缠上万贯,恐怕古今没有人能走的动道。
  一番闲聊之后,归海雄用了银票跟银子做了结交。沈林甫拿出朱砂笔,在红折子上签名画押,表示这家已经收了。
  “世叔,这酒是东京城的名酒‘眉寿’,晚辈便赠与世叔,以待汉阳军答谢。”
  “哈哈哈,这倒是头一遭,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随后让家仆从士卒手中把酒接了过去。
  “你怎么如此苦大仇深?”在去下一家的路上,沈林甫问陈仲荣。
  “严士贞以前仗着是县令之子,目中无人,不待见我等庶族平民,常有轻慢,你也知道。有了机会,我肯定是要整整他的。”
  “这我知道,只是这归海百川人不错的,我没记错的话?”
  “我家跟归海家都是陈年往事了,以前我爹被归海百川的爷爷构陷入獄,还在里面被他们买通狱卒打断了一条路,至今仍有旧疾。
  归海百川的两个弟弟也经常带人去我家赌坊找茬,因此新仇旧恨说不清楚。只是这归海百川我倒跟他本人没什么仇,要怪就怪他是归海家的子孙吧。”
  “哈哈哈,子债父偿,见识了。”沈林甫笑到。
  当世儒学盛行,程颐年中才刚去世。在《礼记·曲礼》中有关复仇之义,认为父仇不共戴天。为父祖复仇被视为孝义之举。
  汉律规定:“敢私复仇者加刑,家属徙边”。魏律规定:“贼斗杀人,以劾而亡,许依古义听子弟得追杀之。
  今世的《宋刑统》虽然没有作过有关条文,倒是在民间,这种情绪依旧盛行。
  比如在太宗雍熙年间,京兆府治下的鄠县发生过一起惊动朝野的复仇案:
  在齐村有一个叫做甄婆儿的女子,在甄婆儿十岁的时亲眼目睹母亲刘氏与同村的董知政发生争执,而后被董知政杀死。
  甄婆儿便将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托付给邻居张氏收养,而自己则远走他乡避仇。
  数年后,甄婆儿已经长大成人了,遂回乡祭母,在母亲坟前恸哭。
  之后拿了一把斧头,藏在袖中,悄悄摸至董知政家中。董知政当时正在逗自己儿子玩闹,甄婆儿便趁其不备。“出其后,以斧斫其脑杀之”,报了杀母大仇。
  当地地方官府在抓获凶手甄婆儿之后,上奏朝廷,请太宗皇帝裁决。
  对于这一起复仇案,太宗却并未按照刑统判决。据记载,“太宗嘉其能复母仇,特贷焉。”于是行使皇权,对甄婆儿进行了特赦。
  可见在儒家的观念中,血亲复仇是有一种“自然正义”的……
  《礼记》记载,“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交游之雠,不同国。
  这也是为什么归海百川公认的品学兼优,而陈仲荣却还是对归海百川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