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暴雨之巴陵未惊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雨会带来些什么,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那高高城墙以及紧闭的城门所遮挡。
到了下午,雨中仍能看见有炊烟升起。
余石街街道空无一人,水滴打在青石板上,落地成花。
杨姝因为习惯,正在睡午觉。桃儿坐在旁边,拿着手绢,正在绣一朵将开未放的石榴。这是她给小姐绣的。
郭熙河将大雨下的起劲儿,心血来潮,拿着勾连枪,在雨中飞舞。
枪尖所到之处,雨滴被削成两节。雨中少年,宛如游龙,回枪一挑,又似惊鸿。
郭母见儿子在雨中淋雨,叫了几次,都没叫出来。后来情急,干脆骂了起来。骂了几句,也懒得管这个孽障了。
回到房里,教女儿做起了女红。
李延朗夫妻俩陪着老母正在吃饭,而李延亮因为成亲,已经搬出了。
他和黄英姑也住在这余石街,趁着雨景,二人正在楼阁上嘻戏。没有外人,场景甚为旖旎。
刘识刘老二,因为儿子顽劣,往日里把屋顶给弄坏了,他被妻子从睡梦拉出来修补。才修好没多久,现在正在处理积水。
有意思的是他那个萝卜头儿子,现在正跪在旁边,一口一个爹我错了。眼泪已经把脸洗了好几遍。
而刘二的婆娘一边用破布擦着地板,一边埋怨丈夫早干嘛去了。
至于吴甬家里,就热闹了。因为孩子多,一天到晚,每个消停。
杨老刀这里,就他跟陈长生爷俩。爷俩温了一壶酒,正在吃火锅。旁边有个清瘦的妇女,正在奶孩子。
那女人是沈绍废了好大的劲,才在巴陵城中找到的寡妇。本来丈夫去世,需要守孝三年。但是孤儿寡母的,家里又穷,过得穷困潦倒。
丈夫撒手人寰,留下母子俩,有没有收入,全靠妇人浆洗衣服,换些零碎维持生计。
沈绍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既身世清白又没了丈夫,还家徒四壁穷困潦倒,带着孩子举步维艰,而且不嫌弃杨老刀年纪大了愿意再嫁的女子。
这女子虽说瘦弱一些,还有些黑,但是年轻啊,才二十出头。好好养,总能渗出些娇滴滴的意思。
杨老刀已经五十好几了,本来身形枯瘦,甚至有些迟缓。但是现在油光满面的,身体上长了好多肉。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有时候晚上还能敲两通鼓。
这酒量打了,食量也打了,甚至家里供起了菩萨。每日所求,不过是希望能有个儿子传承杨家子嗣。
至于黄文章,本来是唱曲的,现在衣食无忧,也做起了学究的样子。
老婆子跟儿媳妇坐在正厅里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方运达寄居黄家,一时走不了。现在正在用一把他削的木条,教黄文章的孙子练剑。一招一式,却是有些章法。
只是满腹的心事。
因为昨日饮酒太多,所以早间起的有些迟。醒了之后,才发现昨夜泄阳。火急火燎地脱下内身,再穿好衣物,下楼想找个地方用水冲洗。
那曾想,撞上要去叫他起床吃饭的卫氏,也就是黄家儿媳妇。
卫氏见方运达手里拿着衣物,只当是穿赃了要浆洗。直接就从方运达手里拿了过来,弄得方运达措手不及。
等方运达反应过来,卫氏已经走开了。空气中飘来一句:“恩公且先用膳,这等事就交给妾身来做。”
方运达哪里敢,连忙追了上去。
只是好巧不巧,已经被那卫氏看见了。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满面通红,犹如石化一般,恁是说不出一句话。
等了半晌,卫氏笑着说道:“恩公且先去用膳吧,这等事交给妾身来做。”
自此,方运达的心思七上八下,既不敢看卫氏,也不敢与她说话。
正好黄文章的孙子缠着自己要练剑,方运达才自在了些。是不过心思还是都在那件事,以及卫氏身上。
倒是卫氏表面跟没事人一样,只不过那也是装的。丈夫去世之后,她已经寡居四年。
现在正是三十的年纪,夜里孤寂,只有自己最清楚。
那内身上的东西,她哪里会不认识?而且…而且还那许多,一想起,心里就跟着了魔一样难受。
跟方运达一样,她也在尽力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可是偏偏越不想,就偏偏脑海里都是那片湿渍。
真是…真是个冤家!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洞庭湖浪,一阵一阵。
沈林甫带着妻子见过各个长辈之后,又去家庙拜祭。随后同父母、长嫂、妹妹,还有侄女侄儿一同用膳。
裴谨刚刚过门,要跟姑嫂好好寒暄,也不知是要增进感情还是增进了解,反正聊了一下午。
沈氏父子俩自然是没话说,沈品方一直在书房看书,而沈林甫只好跟沈谌姊弟俩在门外玩起了蹴鞠。
刚开始茵娘也一起,只是玩了久之后,乏了。便转身入内,同母亲与嫂嫂们话家常去了。
若是往日,沈林甫吃完饭后,早就扬长而去了。但是今天不同,新妇刚进府需要认门,按规矩他得陪着。
因此刚刚沈品方跟他说完征收粮草的事情后,还特地交代他不要轻慢尔相。
于是才有了,叔侄三人在长廊里玩了一下午的蹴鞠。两个孩子早就累了,被他各种哄才留在了现在。
“二叔,我不想踢了,脚都快断了。”“二叔,我也不想踢了。”
姊弟俩正式地作出了告别。
“嗯好!正好二叔也累了,我带你们去洗手。”“二少爷,我来吧。”旁边的小珍娘说道。
“行,你带他们去把。”沈林甫抬头看了看天空,虽然有些暗,但是这雨势倒是未减。
伸出手就着雨水洗了一通。转身走进屋内,却是四个女人一台戏。
看着阿娘,大嫂还有裴谨,他心里噔了一下。
阿娘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原是工部尚书。大嫂的父亲,是当今岳州知州。自己那老丈人,是江南东路转运司判官。
这…!心里不禁感叹,这婚姻果然是权力的最佳纽带。沈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庞大。
贺氏聊着庐州的事,王浮聊着在东京的事,裴谨聊着江宁,看似毫不着调,偏偏三人又能融通。
这女人,还真是神奇!母亲与大嫂也就算了,自己那女人没记错的话昨天才嫁人啊?
旁边的茵娘,倒是说不出新鲜玩意儿。一会儿请教这个,一会儿请教那个,反正就是不想当哑巴。
沈林甫在屋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摸摸花瓶,一会儿抚抚墙上的古画。
终于解脱的声音来了……
“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这是可以离开的信号,当然,是吃了之后才能离开的。
这时候沈品方从书房走了出来,也不知是刚好出来,还是一直在等开饭的声音。